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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嫂

我大姐婆家的小叔子,我该叫他表哥的。但这类表哥跟姑舅亲或姨娘亲家的表哥是两回事儿,因为没有半点旁系的血缘关系,叫不叫的问题不大。我们那地方形容这种情况是"八竿子拨拉不着",算是一个很远的亲戚。

他叫徐连城,个子不高,识一点字,对人很有礼貌,说话办事很有板眼,对京剧也非常迷恋。我偶尔去他们家一次,就听见他在那里唱:"寒窑哪有菱花镜,水盆里面照容颜。老了老了真老了,l8年老了我王宝钏。"听上去很凄清、很有味儿。但他那个山庄太小、太偏僻,请不起戏班子,他若听说哪里有唱戏的,方卤30里以内,他一般都要窜了去看。那种迷恋与急切,让你对他有生不逢时、有才能发挥不出来之感。

他于23岁的时候,瞒了年龄当兵去了。临走之前,他家给他亲事JL。女方是沂河那边儿东里店的杨辉,那年l7,脸模样儿很周正,皮肤很白皙,身材很苗条,从名字上看好像还有点文化似的,其实她不识字。东里店是个大镇,人多地少,那阵儿又不兴搞商品生产,光知道种粮食作物,她家的生活就很困难。她如果识点字或生活不困难,肯定也不会嫁到那样一个小山庄去。

那个小山庄的生活当然要好一些。原因是山上的地块儿都很小,不好丈量,明明是300亩,他给你报个200亩你也没治。加之****的觉悟又不高,一贯瞒产私分的些主儿,吃粮的问题自然就好解决一些。但吃水麻烦,须到山下去挑。这庄的井绳特别长,你要挑一担水,其实带一只水桶就够了,那头儿你挂条井绳保证能使担子平衡。这是个缺陷。可杨辉经常吃不饱,她对粮食更感兴趣一些,对水的问题就没有考虑。

他二位婚订得很顺利,几乎是一见钟情。只是我大姐那个太阳穴上永远贴着膏药、永远哼哼唧唧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的婆婆,对她的名字不怎么感兴趣:"扬灰?兴火葬啊这是,火葬就是人死了,灰扬了。"好在她只是背后说了说,没传到杨辉耳朵里去。相完了亲,我表哥可能寻思自己是快要走的人了,不妨学学公家人儿的样儿,领她这山那山地转了转。转的时候具体怎么个情况不好研究,你从后来他庄上几个不着调的人模仿的两句诗上可揣测个一二:"小妹今年才l7,再过4年不怕你。"这有点胡罗罗儿糟践人了,一个不识字的姑娘,又是头一次见面,她再怎么触景生情吧,可能说出这个来吗?不足为据。但我表哥唱过。老了老了真老了,l8年老了我王宝钏。"定了,后来她二位两地生活,她开始无缘无故地烦燥不安,并骂徐连城这个舅子的时候就说是:"什么不能唱啊,单唱他娘的《武家坡》!薛平贵别窑不就一别l8年吗?"

他二位从订亲至结婚的3年间,我正在东里店上初中。有天傍晚,我们在操场上等着看电影,杨辉就去了。她老远地看见我,喊了一声"表弟--"她的声音不小,初中生们又都处在个最要命的年龄,而表弟的称呼也最可疑。这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女生守着那么多人喊我,就把我丢得够呛。我在一阵交头接耳及嘻嘻哩哩的说笑声中走出去,故意大声地:"哟,是表嫂子来看电影啊?"她脸红红地:"你小点声儿。"说着即把我拽一边儿去了。

正是槐花盛开时节。操场旁,树丛边,一簇簇雪白的槐花散发着浓浓的甜丝丝的芳香。远处放映机旁的灯光朦胧着照过来,使得她那好看的脸格外柔和生动;她穿一件半袖的素花上衣,胸脯很秀丽,胳膊很圆润,脸上的红潮仍未退去,鼻尖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儿--整个一个女学生的气质。那一会)fl的脸上也似有热潮涌动,心里竟有点为她抱屈:这个女孩儿毁了,找了那么个山杠子。

她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还要故作大人样儿,她

拽拽我 .的衣领儿,说是:"刚才我让你不好意思了吧?"

"没、没什么,咱们又不是谈恋、恋爱。"

她嘻嘻地:"你们学生中有谈恋爱的?""胡罗罗儿呢,都是些毛孩子,谈狗屁呀!""还不承认,没听说吗?'沂蒙一中,恋爱成风?"

"没听说,哎,我去给你搬个凳子好吗?""算了,我站着看就是,放什么电影?""说是《红霞》呢。"

"我看过,没什么意思,坏蛋追上来了,那个红霞不赶紧跑,还在那里唱,不真实,哎,你表哥最近来信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来信应该先给你来呀!" 不好意思地笑笑:"到底是中学生,还怪会讽刺人呢!礼拜天你去你大姐那儿吗?"

"去呀。"

"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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