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我是个真正的杀人犯——而在子宫里杀死‘自己’,可不足以把我送进监狱。”
亦小姐边笑边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杀的第一个人……嗯,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愿意或者不愿意,我又回忆了一遍亦小姐的叙述。
多明显啊,目前根本就只出现了她和她的父母而已不是吗。
“难道……”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我真的很难去相信罢了。
但亦小姐并不在意。
“你又猜到了——毕竟真的是个毫无悬念的答案呢。”
她说。
“我杀了一个令人憎恶的男人,他是当之无愧的渣滓——哪怕我必须称他为父亲。”
亦小姐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刚刚觉醒,便声称会保护她,也就是保护“自己”。
那时的亦小姐还只是个孩子,在悲惨的童年中苟延残喘,看不到一丝人生的希望。于是她问这个莫名值得信任的保护者,她要如何保护自己。
很快,她就得到了回答。
——以“行动”的方式。
那个自称是真正“亦得”的人,当着她的面,控制着她在父亲淫威前条件反射般吓得不敢
动弹的身体,夺过那男人手中原本用来**自己的皮带,矫健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就那么轻巧地用劲儿。
“咔嚓”。
钝重而沉闷的小小声音。
那个暴虐且不爱她的父亲,她一直忍受着觉得根本无从反抗的、为她带来无限痛苦的男人,就这么简单地被杀死了。
从始至终,亦小姐都是知道一切的——她亲眼所见,亲手所为。
然而,身体的行动,却全然不是由她来操纵,而是那另一个“自己”做的。
毕竟,亦小姐对自己的无能和懦弱再清楚不过。在父亲面前,她早已麻木到不懂得反抗,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何谈反抗,甚至杀人。
由自己动手,却是“她”的功劳。
不明白,她怎么能做到这样完美?
精巧,缜密,娴熟。
明明全无理由惊艳到这个地步的,或许曾在子宫中就被杀死过一次的那个家伙,天生就身具这种危险的天赋吧。
毕竟人都有擅长或不擅长的东西,而那个真正的“亦得”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阴郁的下雨天,浓重的云层遮挡住阳光,对年幼的亦小
姐而言,本该是早已习惯的风景——她从小就对阳光、温暖这些看似美好的东西缺乏感性的认识,有或没有,从来都不以为意。
但那一天是如此不同,所以她至今还记得。
曾有那么一瞬间,随着父亲的死,她恍惚觉得似乎连雨都会停,天空都会云开雾散。
“你知道么?当那个男人在我面前惊愕地咽气死去之时,我是多么的轻松——简直觉得自己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此消失了。我或许该和海的女儿一样消逝在阳光下变成泡沫?又或者,随着那个男人的死去,原本充斥着痛苦的生活也会走向新生?既然如此的话,我这样阴郁的家伙也没必要存在了吧?或许我一觉醒来,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亦小姐目光的焦点汇聚在了遥远的虚空,仿佛穿过不知多少年的时光,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下雨天。
“然后我就如愿晕了过去。我不知道这一次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当我重又睁开双眼时,我发现自己错了。我既没有变成泡沫死去,也没有重生成一个纯洁的不染片尘的孩子。我还是我,只不过没有了那个施暴
的父亲,而身边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罢了。从这时候开始,我才真正地成为我‘自己’该成为的样子。”
仿佛一只幼年的青虫,经过结茧成蛹的漫长痛苦,终于在那一刹那破茧成蝶。
而“亦得”和“亦失”,就是这只蝴蝶的两扇翅膀。
它们携手为一,便冲破风雨,飞腾而起。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奇异又刺激的紧张与快乐,那是只属于杀戮的快乐。当然,这个过程会让人害怕——毕竟总会有失败的可能不是吗?然而正是因为有可能失败,成功才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不仅如此,杀戮不只是终结而是开始,善后才是更加令人头痛的部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毕竟当时无论是我还是她都还太年轻,尚且无法想得如此深远。”
而从慌乱的窘境中解救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