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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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点了,天空越来越阴沉,似乎要下雪,因为没有风,只有厚厚的云层,空气中竟然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温暖。

卢阳副处长和周吉峰副局长像两块铁板一样立在巷子中央,旁边站着十余名专案组的民警,看到我们,脸上都是和天空一样重的阴沉。周局长看见我们走过来,黑着脸一言不发。

许多同志在陆续向我们靠拢,看得出来,他们也是一无所获。据返回的同志讲,还有一半的同志在大街上巡查,方远山则带领十余名专案组民警向更远的区域搜寻。

我们面前那扇虚掩的木头门被推开,陆树斌和刘健刚走了出来,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霾,夹杂着浓浓的悲伤和愤怒。

“现场怎么样?”卢副处长和周副局长迎上去问。

陆树斌一言不发,将一双沾满血的法医手套摘下来,团到手心里紧紧攥住。

刘健刚咬着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凶案现场!”

周局长转头看着我们:“谁跟我进去看看?”

我很惊讶周局长为什么会用征询的口吻跟我们提出这个要求,然后我立刻明白了,周局长,这个年近半百,铁骨铮铮的铁血警察,也已经受够了一次次血腥的凶案现场,他对这天杀的现场充

满了厌恶和……无法接受,就因为这个,他会想到,身为专案组的成员,我们也早已无法接受,毕竟,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每一次进入这样的凶案现场,都是一次巨大的煎熬和考验。

我站到周局长的身边,还有陈天明、石岳,我们都是最早的专案组成员,当然是要进去的。

陆树斌给我们一人递了一副口罩,轻声说:“这是所有案件中,最惨的一个场景,大家心理上有个准备吧!”

我的胸口像被石块击打了一下,最惨的?怎么又可能是最惨的?

1998年11月30日,下午2点40分。

卢阳处长、周吉峰局长带着我们专案组的五个人,走进了“98.11.30”凶案的现场。

这依然是漠南市最普通最常见的一间小平房,和其他平房不同的是,它更加狭窄和拥挤,正对大门一条窄窄的过道两边,各盖着低矮的四间小房,一间小房不超过四平米。

在我转眼间,一间半推开的油漆斑驳的小房门上,一块刺眼的血迹映入眼帘。那血迹应该是一只戴手套的手掌留下来的,在没有阳光的小院里,瞬间就像一轮毒烈的日头一样,刺痛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这个血手印,就像是凶手丑陋的脸,狰狞、

凶残,充满了挑衅和嘲笑。

周局长站在那个血印前,凝视了一分钟,突然从腰里拔出了枪,我看见他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陆树斌在他身旁,捉住了他握枪的手臂,轻轻摇了下,将他的手连同枪塞进了棉衣里。

“进去吧!”陆树斌轻声对我们说。

昏暗的房间,凌乱、阴潮,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也压不住房间中原有的一股多种变质或者不变质的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房间的地上堆放着米面的袋子、土豆、白菜和锅碗瓢盆,一个小小的、生铁铸成的小火炉子上,放着一个乌黑的烧水壶,水壶乌黑的嘴里还在往外冒着袅袅的热气。

“汪小童,不要东张西望,看你的脚下!”陆树斌低声在我耳旁提醒了一句。

我低下头,看到在自己的脚尖处,像一大块不规则的红色玻璃一样,是从床上流下来的浓稠的血,这血散发着腥味,静静地蜿蜒在那里,像一条红色的蟒蛇。

我顺着血流下来的地方往上看,一张木板床上,一条被子搭下来,一个角搭到了床下,血就是顺着这个被角流到地上的,而被子上,是一具赤裸的尸体。

我静静地看了这具尸体有半分钟,再一次禁不住浑身发抖,而且这次可能是因为寒

冷,我的颤抖更加剧烈和无法控制。

这是我进入专案组以后,看到的最为惨烈的一次凶案现场。

我觉得我无法描述,是的,多年后,我依然无法描述,更不愿去回忆。

但是回忆有时候是个不讲理的孩子,他才不管你的好恶,只选择自己喜欢的,动辄便跳出来,骚扰你的神经。

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98.11.30”凶案的现场,不论是在行走,还是在谈笑,都会突然像被凉水激了一下,微微地打一个寒战,而后久久黯然。

好吧!就让我用最残酷的文字,来告诉你“9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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