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5月15日，天气晴朗。

漠南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这个季节也是槐花飘香。漠南市金鱼公园里的丁香花开得如火如荼，妈妈因为学校有考试，放假了，所以一大早起来就提议我们全家人出去逛逛街，让吴迪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让忆远好好到外面玩一玩。

吃了早点，一家人出门，一路步行，看着春天的漠南街头，空气中都弥漫着春天的香气。我抱着忆远，小家伙的头像拨浪鼓一样扭来扭去，兴奋得咿咿呀呀地叫，看着所有的东西都感觉新奇，都想伸手去抓一下。

我们逛了街头的花市和鱼鸟市场，给忆远买了两只小乌龟，又一路逛到步行街，准备给忆远和家人买夏天的凉鞋和小衣服。

步行街有许多童装店，我们一家家地逛过去，就那样走进了一家店里。

店门口坐着一个女人，头发高高地扎起来，穿着一条白色薄毛衫，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神情悠闲。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她也盯着我看，目光来回游走在我和吴迪的脸上。

她竟然是燕子！

“是汪警官啊！”她在认出我们时那一刹那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也夹杂着一丝尴尬。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我们。

在这里碰到燕子，我也很意外，但是吴迪却很冷静地看着她，在燕子拉着忆远小手不停地夸赞一番后，我问：“你结婚了啊，是和江谦吗？”

燕子点点头：“是啊，我还能和谁结婚，就是他呗，他丢了工作，胳膊也残了，我们两个也就将就着过了。本来他出院后，我们就回了老家，可是回去后能干什么呢，他也不愿意去村里小学教书，我在农村也什么都干不了，于是待了几个月就又回到漠南，刚回来就想着做个小本儿生意，卖菜呗，结果卖了半年。他的胳膊不好，不能受凉，也使不上劲，我就找人借了点儿钱，开了这个服装店，现在生意也

不错，够养家糊口了。江谦是个好人，我这辈子能遇到他，也是我的福气！”

燕子最后多余的一句话，好像是特意说给我和吴迪听的。我微笑着点头，同时也释然，原来吴迪上次在街角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江谦，他们，的确就在漠南。

但是这样，又突然让我的心紧了一下。我偷瞄一眼吴迪，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燕子。

正说着话，突然我们就看见江谦进来了，依然清秀的脸庞，明显苍老了些，也胖了些，但是衣着整洁。在看见我们一家人的时候，他僵在原地足有半分钟，嘴半张着，眼神复杂，神情里依然有着抹不去的那份淡淡忧郁。

然后他笑了，首先招呼的是我的父母：“曹主任、汪叔叔，你们好啊，出来逛街啊？”

爸爸妈妈看见江谦，也是欣喜的，善良的他们，即使人生遭遇那么多痛苦，但在人生观念里依然只有善和恶、是和非两个概念。自妈妈从单位知道江谦在1998年被警方怀疑又释放回家，因此也丢了工作后，她就认定江谦不但不是凶手，而且还是凶案的受害者。父母都对江谦的致残表示了深深地怜悯，此时看见他，就像见到了自己多年没见的孩子一样喜笑颜开，左看一眼江谦，右看一眼燕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儿地说要让江谦和燕子上家里去吃饭。

江谦看着我和吴迪，笑容有点儿不自然，但是依然熟悉地打着招呼：“嗨，你俩结婚了啊！”

我点点头，觉得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而一旁的吴迪却说：“江谦，把你们的联系电话告诉我们，大家还是老朋友，有时间一块出来坐坐！”

燕子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这是我们店的名片，上面有店里的座机号，也有我们的小灵通号，随时打电话啊。对了，把你们的电话也留下来，我们有事儿也好找你们啊！”

我于是把吴迪的手机号写在一

张纸上给了燕子，然后告别出来。

江谦和燕子出现在漠南，这真是一件情理之中但是又令人觉得意外的事。对我来说，我内心其实并不希望他们出现在漠南，我想，只要江谦不是“漠南系列切颈杀人案”的凶手，他就永远离开漠南吧，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是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去过自己平静的生活，但是吴迪，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江谦在漠南出现，是如同猎人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一样激动的。

果然，从燕子的店里出来，吴迪便默默不语，那神情我一猜便知是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我想了一会儿，说：“吴迪，江谦和燕子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不如哪天有时间，把他们叫出来一起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