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温不知道昨晚自己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眼前堆满了沉甸甸的黑暗,时间便在凝固的黑色中悄然而逝。醒来时这间狭小的生舍已然空无一人,忽然一个激灵,在所有人都聚集在净灵殿参加入学**的时候自己却还躺在床上!
飞快的洗漱,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跌跌撞撞一路飞奔摔进了净灵殿的门。
金碧辉煌的净灵殿,只用庄严的礼钟沉闷的声响在回荡。所有人都闭着眼,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静静让满溢的灵气浸透自己的灵魂。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空气,惊得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殿台上身着锦衣的尊者皱紧了眉,看着忽然冲进来的人。苏慕温扫视了整个大殿,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心下慌乱,漫无目的的目光忽然锁定,眼神聚焦在站在台上锦衣尊者身边的他。
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他存在于自己的眼底。苏慕凉。
苏慕温咬了咬唇,目光不离半分。苏慕凉上前在尊者耳边说了什么,尊者点了点头,干咳了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原来的地方。
“小温,”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转过头来发现东方澜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边。东方澜俯下身在苏慕温耳边轻声说:“别傻站这了,跟我到授灵池里去。”
苏慕温刚准备张口询问,却被他按住了唇。被示意不要说话的她自然是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便安静地跟着他站到了授灵池的边沿。
所谓的入学**,便是在灵气充盈的授灵池里接受至纯灵气
的浸润从而提升自己力量的一个仪式。越是靠近授灵池中央,得到的灵气则越多,力量也增长得越快。所以会有人半夜不睡觉就等在净灵殿门口,只为开门的一瞬间冲到授灵池中央。也只有苏慕温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让这种大幅增强灵力的绝好机会就这样在自己手里溜走。
但是能入学的预备猎灵师,又有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呢。
典礼结束了,苏慕温站在授灵池的台阶下,等待着其他人先行离开。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个走过去的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的,刺痛的,令人无法动弹。
忽觉有什么压上肩头,抬头看看原来是东方澜的手。洁白修长的手指自然下垂,完美得仿佛雕塑一般。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喧闹的人群中爆发出的女子特有的而又刻意压抑的尖叫声。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迟到了?”东方澜微微弯下身子看着苏慕温问道。
“睡过时辰了。”只是低头淡淡地应道,昨晚黑色的恐惧全部被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过去。
东方澜略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没有他才睡不好么?”
苏慕温瞥眼看他,不回答。
在苏慕凉为数不多的好友中,东方澜无疑是与自己最为熟识的一个,但纵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般亲密的好友也不能妄图窥视自己的内心。她的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除了苏慕凉。她不擅长也不习惯与人交往,十五年的时光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填满了大片空白的画幕。
东方澜对她的沉默不语已然习惯,拍了拍她的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温,在这里可不像在你家,慕凉不可能随时照顾到你,要学会自立。”
苏慕温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淡淡地应了句,向着从台上下来的苏慕凉走去。还没走到他面前,前方的道路已被莺莺燕燕截断。一片嘈杂中,她只能听见苏慕凉轻笑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声,竟是让苏慕温中了魔怔一般,呆呆地站着,难以移动半分。她就这样被人流冲出了他的视线,她的足被有意无意地踩中了多次,苏慕温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慕凉竟是会这样笑的……自信而优雅,满是成熟的韵味。苏慕凉以前只会笑得像个傻子,呆呆的,有些甜腻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不在自己面前笑了,越来越重的阴霾堆砌在嘴角,竟是让它不再上扬,取而代之的是拧在一起的眉毛和紧皱的眉心。原来是我让慕凉不开心了么?苏慕温咬着下唇,闷闷地想。
待东方澜穿过人群走到苏慕温身边时才发现她被故意的或是无意的踩了不知道多少下。“小温……小温?”东方澜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拉出,“在想什么呢?脚疼不疼?”苏慕温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自己脚,纯白的鞋已然渗出了些许殷红。
“我带你去看大夫。”东方澜说着拉起了她的手。苏慕温却像触碰了烙铁一般迅速脱开了手,留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空荡荡的手。东方澜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