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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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色随山迥,河山入海遥。

玄月水屿洞庭湖堤,云绕沙岸,染柳烟浓。

黄昏,细雨霏霏,有风吹面。

枫雪色漫步在长堤之上,从容不迫。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一颗心,仍像云外之天般的高远。

飞扬的黑发,平静的俊容,雪白的衣裳,劲拔的长剑。

雨霰如粉如烟,落在他周身的时候,仿佛碰到劲气,纷纷弹坠开去。

远处的小楼笛声飘渺,在细雨中听来,幽冷而凄清。

枫雪色立在一株柳树下,静静地聆听着,虽然隔得很远,他仍然能够体会笛声中空有凌云之志、却郁勃难伸的感怀。

吹笛的人是燕深寒。

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虽经暮姑娘以悲空谷的灵药治疗,却仍然未能痊愈,双足不良于行,双手勉强能够提笔、握笛,其他的事便用不上力。

那个深夜,对于武林四大世家来说,是充满着血雨腥风的。枫雪色闯荡江湖多年,历经无数艰险,即使眼前一团漆黑地在刀剑丛中冲杀,也没有觉得惊悚过。

因为在彼时,他虽然目不能见,却握着一双温软的小手。

而在那个晚上,他失去了那双手,也险些失去了两位生死相交的朋友……

在暮姑娘的药力作用下,西野炎和燕深寒足足睡了两天才醒。

然后枫雪色终于知道两人遇害的经过。

“一年前,我与流玥分别替人出头,曾经在京师打过一架,却未分胜负。这次来岳阳的路上,我又碰到了他,便约在蛟牙渚再战一场。当时,我们一在岸一在船,以琴笛之声拼内力,正在紧要关头,发现有路人误入,被乐声所伤。我们撤力太急,都受了不轻的内伤。然后朱流玥不顾伤势,跃上岸来,与我说了几句话,抱起那个被误伤之人,匆匆走了。

“我所受之伤颇重,不便赶路,就觅了僻静之处,调息治疗。哪知正在紧要关头,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此人武功实在诡谲,我带伤在身,被他制住,然后……便成了这个样子!”

听了燕深寒的话,西野炎道:“难怪你会被人伤成这个样式子,原来是先和朱流玥拼了个两败俱伤!”

燕深寒惭愧道:“连累了炎弟,愚兄实在过意不去。”

西野炎苦笑:“那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我不也是一时疏忽,差点被人宰了!哥俩一起丢脸,就谁也别说谁了。”

枫雪色问道:“深寒,那个黑衣人,可有什么线索?”

燕深寒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没有,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武器是一支笛子,武功诡奇,也难以分辨是什么门派。”

西野炎忽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谁?”枫雪色和燕深寒同声发问。

“雪色,你还记得在渐舞兄水榭宴客的时候,那个被大家逐走的黑衣人吗?”

枫雪色一点头:“是他?”

“是他!”西野炎肯定地道,“伏击我的也是他!他虽然换了武器,可是我和他曾经过过招,所以他一出手,我便认出来了!”

枫雪色默默点头。

西野炎又问道:“老燕,你说朱流玥也受了重伤?”

“嗯!”燕深寒道,“他的功夫与我在伯仲之间,我伤得不轻,他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野炎沉思了片刻,道:“朱流玥的伤,也许没有你想象的严重。”

燕深寒的浓眉一皱:“哦?”

“你先说,朱流玥抱走的那个倒霉的路人,是不是一个眼睛圆圆、脸蛋鼓鼓的小姑娘,身边还带着一头大肥猪?”

“我没看清她的长相,但身边带着头大猪倒是没错。”燕深寒问道,“她是谁?”

“她是雪色新认的妹妹,想必你也听说过,最近一直和雪色混在一起的那个孩子。”

燕深寒“啊”了一声,歉然地看看枫雪色:“抱歉,伤了她!”

枫雪色苦笑一声:“不怪你,只怪这孩子倒霉!”

心里却越加担忧,原来,灰灰是被朱流玥带走了,她的伤……重么?

西野炎知道他的心思,没敢形容朱灰灰的伤,转开话题道:“我说朱流玥的伤不算重,是根据他在花花——就是朱灰灰那头大猪的身边留下的足痕判断的!”他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看到的情景。

枫雪色和燕深寒都沉默了,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我受了重伤,还能不能使出那么高明的轻功?

答案是:可以,但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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