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月以来,舒桃生活出奇地有规律,今天也不例外。
天微亮时舒桃就开始起床洗漱,再打开封存着的药罐使之散发堆积了一夜的浓郁香味,为一会的汤点制作做准备,然后便是生火做饭,待叫醒嗜睡的梦中女侠小夭娘,两人吃过了饭就要整饬今天要售卖的汤点。
看着蒸笼上热气升腾,舒桃不等火势全灭,就严实地锁上大门,带着夭娘往附近矮山上去,一方面是做饭和制作汤点都需要生火,所耗费的柴禾量比以往陡然增加了将近两倍,因此每天需要拾捡的木柴就多了不少,另一方面是她打算上山采撷清香又对人体有益的花瓣花蕊,做一款百花糕。
虽然她的生意最近特别的好,除起初三天外,剩余时候每天不等太阳落山,所有汤点就会被售罄,而且她每次消耗的药汤也不过五六瓢,不虞担心药汤供不应求,然而饮食讲究顺应天时,现在是草木萌动的春季,花草最是鲜嫩,舒桃为保持客人的新鲜感和期待感,自然也要在这上面多花些心思。
舒桃背着一个大竹篓负责背载柴禾,又在夭娘的强烈要求下给她从镇上买了一副小竹篓储放花朵和药材,待两人背着负荷满满的竹篓回到家中,已经巳时三刻,舒桃缓了口气,又给夭娘
倒了碗美颜水喝,这才把布囊在独轮车上挂好,又将蒸笼和木桶一齐放在小车的木板上,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恰好舒槐敲门走进。
舒桃见舒槐面色尴尬,本想说话却欲言又止,感觉有些好笑,问道:“怎么这副忸怩样子,小槐,是不是瞧上哪家的小姑娘了,想让阿姊去帮忙说媒?”
舒桃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可找错人啦,你阿姊在舒家庄的名声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却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就恕我无能为力啦。”
舒槐满脸通红:“阿姊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哦?那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舒槐瞅了一眼舒桃,吞吞吐吐道:“阿姊,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是、是二娘……”
舒桃狐疑道:“二娘,二娘怎么了,让你来寻我借些钱?”
不怪舒桃如此想,也不知道舒桃在官道上做汤点生意挣了许多钱的风声从哪里响起的,转瞬整个舒家庄便都知道了,昨天她支起摊子的时候,更有许多同庄的妇人不去田里干活,反而围在她的摊子边看生意究竟如何,见购买者络绎不绝,在问清了价格之后个个眼红不已,说话都酸溜溜得透着一股陈年老醋味。
舒槐却是摇摇头,道:“二娘背着阿翁让
二耶去镇上买了一辆独轮车,今早自己去官道旁支起了摊子,用的还是你的名号……”
舒桃闻言哑然失笑,昨日那么多眼熟的村妇见着了自家生意有多挣钱,不连夜生火蒸些糕点第二天卖才不正常,只是昨日前去围观的并不见那个二婶舒张氏,舒桃心思玲玲,一下子就想了个通透,想必自己在官道上卖汤点挣了大钱的消息便是这个好二婶散播出去的,这样她才好随众人一起去摆摊卖货,否则吃相太难看的话,面子上也不好瞧。
舒桃沉吟片刻,笑道:“无妨,等你今日到了官道上便不会如此惊诧了,只是那美颜水和滋容糕的名号还得收回来,不能让二婶坏了我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口碑。”
打定主意,一行三人便起身往官道方向走去,舒槐心里装着事,腿脚着急了许多,是以,未有两炷香的工夫,他们就达到了官道上。
舒槐推着独轮车爬上缓坡,甫一登上官道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炎炎春日下,舒家庄这段官道上,密密麻麻地已经支起了不下二十个摊子,卖的还都是茶水点心之类的吃食,名字也大抵雷同,尽是“养颜茶”、“滋补糕”之流。
舒桃和夭娘随后爬上官道,一眼便瞧见了笑吟吟向这边走来的二娘
。
舒张氏看得出来给自己也拾掇了一番,一件碎花小褂在外,腰间系着白底黑格围裙,迎上前来,对舒桃指指身后不远处,笑道:“小桃来啦,这些人真是无利不起早,也不知从哪里听说到你挣了钱,非要扎堆一起来做这汤点生意,美其名曰什么‘大家一起发财’,哎,我拦也拦不住,只好自作主张支起了个摊子,总算把你那货摊的名号和地盘占住喽。”
果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舒桃便发现原本每日自己所在的风水宝地已然被另一个装扮相差无几的独轮车占据了,小车前挂着一块木板,上面也是“香汤美颜水,金粉滋容糕”十个字,只是字体歪歪扭扭得不甚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