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诚惶诚恐地朝我磕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本是乡里的一个农户，家里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我忽然打断道：“你这个鬼还看过唐伯虎点秋香？”

小鬼不明白我说什么，茫然地望向我，我一脸自讨无趣地摆手：“你继续说。”

小鬼说道：“我开始攒下了些积蓄，但我小时候被饿怕了，所以对待家里人和帮工的佃农都极尽刻薄，我……我气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苛刻手下工人的工钱，还……”

他数他罪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就好像这段话他背过千百来回一般。他说着：“最后我实在是迫害他们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境地，他们就把我杀了，骨头都磨碎了。”

我身体一顿：“你都知道？”

小鬼回想起自己的死法，脸上依旧是麻木的表情：“是啊，我亲眼看见他们帮我放了血，剔肉留骨，肉拿去喂了猪，骨头磨了粉，丢进了田里做肥料。”

不知道为何，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讲自己是怎么死的时候，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我去了阴间，他们说我前世作恶太多，没有办法入轮回，只能成饿鬼。我什么时候吃饱了，就什么时候能解脱。”

“那你吃饱了吗？”

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山魈对我侧目而视，宛若打量智障。饿鬼非常痛苦地瞥了我一眼，“我吃不下……”

他仰头，我才发现他的脖子非常奇怪，像是漏斗的形状，中间仅仅只有一个小拇指的宽度，不夸张地说，喉细如针。

我愣半晌：“那你岂不是这辈子，不，应该说是生生世世都不入轮回了？”

饿鬼长叹一声：“我附身在人身上才能吃东西，但是我越吃越饿，越饿越吃

，最后反倒把人生生地折磨死了……”

我眉头猛然一挑，感激地看了眼山魈，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下饿鬼，那么现在被饿死的人岂不就是我了？

饿鬼怅然悔恨道：“我只想好好吃一顿饭……试着饱肚的滋味而已……”

我觉得饿鬼不像是骗人，有些理解他说起以前的事情脸上的麻木不仁从何而来。他一定在不停地回想自己的过错，自己造下的恶业，从愤懑不平，到痛哭流涕，再到现在的麻木不仁。

“你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饿鬼对我说：“我听说……”他咽了咽口水：“曾经有个母亲和我一样被堕落成饿鬼，她的孩子出家拿了万僧加持的斋饭给她吃，她便脱离饿鬼道……”

我扬眉：“我去哪里给你找个出家的儿子。”

饿鬼连忙辩解：“不不不不，我说的是，也许……”他砸砸嘴，说道：“也许我吸食到寺庙里的东西，也能够脱离饿鬼道。”

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我现在身边没有人，就只有一条不知世事的狗，以及一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山魈。我满心吐槽无处诉说，只好把头扭回来，对饿鬼说道：“既然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之前你附身的人说，偏偏这会儿才和我们说？”

饿鬼连连磕头：“之前没有遇到山神爷爷，自然是没法出来和人对话的。这，这也是机遇啊……”

他急于辩解的模样，颇为担心我会在一气之下，把他就地解决了。

我见他不似骗人，继续问道：“那我朋友去哪儿了？就昨天把你卖给我的那个葫芦精！”

饿鬼摆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被他卖到你店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我心里起疑，真是见了鬼了，二

胖难道是真的只是全身换了套衣服就走了？我心里如此想着，先把内心的疑问压抑下来。我板起一张脸，对着饿鬼说：“我见你可怜……”

我的话刚起了个头，饿鬼就连连磕头，连连道谢，什么彩虹屁都说出来。听得我心头一阵膈应，我忙打断他的话：“我会帮你，但你在这段时间什么幺蛾子都不要给我整出来，不然我就把瓶子摔碎，磨成粉，丢到河里去！”

饿鬼一阵惊悚，语无伦次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捣乱。山魈冷眼看着他，在鹰隼般锐利目光下，饿鬼显得更加无所遁形，诺诺不敢言。

听到他的保证，我这才把之前吊起来的心放了下去。心想，这个饿鬼也太好打发了，可又转念一想，若不是店里有山魈，我现在这会儿，应该嚼着生米，去医院洗胃了吧。我都摩挲着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瞥了眼地上讨好谄媚笑着的恶鬼，心里一阵不适和后怕。

要说寺庙的香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