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玮住进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混乱也接近尾声了。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已经被平息了,但是戒严令还没有取消,城市尚未从这次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但是,只要给它一点时间,很快就能恢复元气,这里的人民,是不会被吓倒的。
中国政府在暗地里,针对境外恐怖组织的血腥报复已经拉开序幕,数支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部队纷纷被激活,一场席卷全球的无情追杀随即展开,谁也不知道这股愤怒的风暴要到何时才能停止。
这一切跟杨玮无关。在一个月之后,他回到了南京,在全校师生有些异样的目光中走进校园,把一份退学申请书递交到校长手里,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搬出了学校。一个月的时候,足够很多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了,学校没有规劝,只是给了他一点鼓励,要他创造条件继续学习,过上两年再回到学校,不要被打击吓倒,自己放弃了自己……杨玮只是苦笑。重返校园只能是一个梦了,在住院的那段时间了,他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会被血腥恐怖的噩梦惊醒,夜深人静,呆在黑暗中的时候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了。查房的医生护士有过几次差点被他用输液管勒死用注射器插死的可怕经历后,都不敢再靠近他的病房,这下倒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深夜一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照照镜
子,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消瘦的脸。这样的状态,叫他怎么回到同龄人中间?
再见了,校园。
再见了,同学们。
再见了,我不怎么明晰的大学梦。
把东西搬回家之后,杨玮又踩着自行车,来到莫莉曾经居住的公寓。在暑假补课的那一个月里,每天他都会踩着自行车来到楼下,两三分钟后,莫莉就会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来,微微一笑之后跳上车,然后他一边绞尽脑汁逗她乐一边奋力的蹬车,在清脆的铃声和她的轻笑声中直奔学校而去,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而现在,他在下面站了两三个小时,也不见她下来————她不在这里了。
推开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踏着阴暗潮湿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蹦出几个聂小倩或者贞子的楼梯,慢慢的上楼,来到莫莉的房间门外。房门关着,没有锁,他慢慢推开门走进去。显然有人来过,书本什么的都被拿走了,倒是衣服被子以及洗漱用具还好好的在这里,莫莉已经用不着这些东西,她有更好的了。
阳台上那几盆花虽然很长时间没有人照料过,但是仍然生机勃发。它们就像莫莉本人一样,尽管身处逆境,依然明艳秀雅,只要一点点的养份,就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杨玮拿起花洒接来水,给这些花儿每盆都浇上一点,他甚至可以听到花儿贪婪地饮水时发出的滋滋声。随手摘掉
几片黄叶之后,他回到书桌前坐下。
已经蒙上了薄薄一层灰尘的桌面上放着一封信,收信人那一栏写着他的名字。毫无疑问,是莫莉写的,可能是出于节俭的习惯,她至今仍然更喜欢写信,而不是花上几块钱上网发电子邮件或者聊QQ。拆开信封,抽出信筏,一张照片滑了出来。照片上的莫莉坐在花丛中,没有看镜头,恬静的看着身边一只落在紫红色花朵上的蝴蝶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这个微笑告诉杨玮,她很好,不用担心。她的字仍然跟她本人一样的精致,优雅:
小杨: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托去帮我拿行李的人带去了这封信。按照这里的保密制度,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是蒋姨说情,上头才破了一次例。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毕竟我也得遵守这里的规定。
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才给你写信,你还好吗?腿上的伤痊愈了没有?晚上还做噩梦吗?你肯定也想问我同样的问题,嗯,我很好,这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拿我当成他们的孙女,对我真的很好。这里集中了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智慧的一批精英,跟他们在一起,我觉得很充实,我说的东西他们都能理解,我跟他们有着无数共同的话题————说句实话,跟你还有同学们谈起我喜欢的话题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对着一群鹦鹉讲奥数的感觉,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说话了吧?不是我骄傲,而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交流,你们说的我很难弄得懂,而我说的你们则是一点都听不懂。总之,我很好,能走进这里,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们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跟你在一起很愉快哟!每一天都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这一个月里的笑声比我过去十六年的总和还要多。你是我生命中一缕最灿烂的阳光,驱散了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