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蟾舌缠绕了脖颈多时,还差点命丧于此,这会儿早就已成了惊弓之鸟。
可偏偏就在正要逃命的当口,忽然被扯住了胳膊,黑咕隆咚一片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以为是那条蟾舌杀了个回马枪,多年的战斗经验养成的肌肉记忆,使身体先一步大脑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就要挥刀反击。
就在抽刀向后猛扎的瞬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方才没有听到黄鱼的脚步声,想必他应该还站在我身侧不远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哪头儿的,可有道是刀剑无眼,万一一身侧是黄鱼,再一不小心把他扎出个好歹来,那我可真是哭都找不着调门儿了。
这柄柳叶尖刀虽说轻巧短小,可是架不住我乍然受惊,刀锋的势头十分迅猛,方寸之间冷不丁挨了这一下,不死也要伤上三分。
情急之下已容不得半分思考,我忙将手腕一扭,凌空将刀身翻了个个儿,用刀柄一端朝前向身侧扎去,如此一来,即便扯住我胳膊的是那条阴魂不散的蟾舌,也还仍有还手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耳边就听“噗”的一声闷响,只觉得刀柄顶端好像抵住了一堵肉墙,虽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从传来的触感判断,应该不是那条阴魂不散的蟾舌。
这时,黑暗中就听有一个声音颤抖道,
“队队长!是我!别开枪!!我把皇军不是我把鬼子引到咱们的包围圈里来了!”
黄鱼冷不丁被冰凉的刀柄抵住了身体,还以为我将枪口对准了他,当即心惊道。
我一听果真是黄鱼的声音,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仍不敢松懈大意,手上握紧了刀柄,警惕地厉声问道,
“喔,是你小子,老子还以为你特娘的和弗拉索夫一样叛变革命了呢,说!敌人的糖衣炮弹到底是怎么把你腐蚀的?!”
黄鱼浑身一紧,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紧张地反驳道,
“冤枉啊张司令,我向毛主席保证,从来没有叛变过革命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整个人好像中了邪一样,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反正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信不信由你,反正枪在你手里,你要是不信我,那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到时候照脑门给哥们儿来个脆的,也不枉咱们俩这么多年兄弟一场!”
黄鱼自幼性格正直刚强,而且为人心直口快,向来受不得半点儿委屈,听我直眉瞪眼地指责他,自然受不得这种鸟儿气,这话乍一听像是赌气,实则粗中有细,想要以退为进。
我心里知道刚才的事情怨不得他,刚才那番话一是试探他,二来确定他的身份,可是没想到这小子是铁锅里炒石头——油盐不进,愣是给我架到台子上下不来了,眼下我们前途莫测,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只能随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于是便张嘴道,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心里也是锃亮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能说出向毛主席保证,证明你现在还没有被敌人攻陷,组织上姑且就暂时信你一回,先留着你,以观后效。”
说完一抬手,把那支卡壳的狗牌撸子塞进了黄鱼怀里,我腾出手来,往兜里一探,摸出了那枚上海产的荷花牌打火机。
随即“咔哒”一声,打着了火石,一股青中透黄的火苗“腾”的一下在黑暗中升起。
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哪怕只有些许的光亮,都会有人感到希望的存在。
我见状不免心头一震,整个人的精气神不由地往上提了几分,这才发现,全身上下,不知何时都已被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