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生辰前一日夜里。

夜色深深，树影婆娑，有两道人影迅速窜入紫宸殿后堂。

宫殿窗帘深垂，此刻皇帝就在里面批阅奏折，两道人影越行越近，其中一道人影忽然轻唤一声：“小白？”

皇帝抬头，殿中烛火虽弱，却叫穆思渊眼前一亮。

面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皇帝”竟真的是慕白。

他已脱下人皮面具，一直在等着穆思渊和沈子瑜。

虽说穆思渊此前早就看出他的背影，但此刻见他身着龙袍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慕白瞧出他的心思：“你想不到皇家血脉竟被外人冒充是吗？”

穆思渊讪讪笑道：“来之前阿零让子瑜同我解释过你此番经历，如今看到你坐在这里，不用说定是艰厄凶险。”

他的风度和教养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得极好。

慕白微微动唇，似要说什么，可张嘴后话音一转，冷哼道：“你还是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

穆思渊自然是听出他话中冷意。

烛火影映之处，慕白那张数日未眠未休的脸上苍白幽凉，可穆思渊却不知怎的，竟觉得悲从中来。

沈子瑜不知慕白到底何意，但听他说话总觉得阴阳怪气，不免有些鬼气森森，不由拔出长剑，穆思渊却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拦下。

慕白道：“阿零此刻并不在这里，如果你们想杀我，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会杀你。”

穆思渊将沈子瑜的剑收回剑鞘之中。

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与我有仇，我父王当年杀了你的兄长……我也知道你假冒皇帝，依我朝律法，不管是何动机，只有一个下场，那边是斩立决，但是……”

穆思渊的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呆呆地望着他那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之前是庙堂之高，无人真正关心民间疾苦，你来自民间自然知道百姓真正需要什么。如今江山飘摇，重振朝纲才是当务之急。”

他微微一顿，又道：“你近日来连发的几道诏令，我都听到了，你的选择很正确，我父王虽与阎大人有多年嫌隙，但他二人在亲贵重臣之中威望极高、关系极广，更何况他二人有再大的嫌隙，也会维稳社稷，所以你的判断也没有错误。只是……”

穆思渊怅然一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慕白懂得他的意思，替他说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人在共患难时，感情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滋长，这一路走来，他们几经生死，如果没有涉及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情谊早就不同而语。

穆思渊淡淡笑道：“回不去就回不去算了……从今往后，你是君，我是臣，我愿意听凭差遣。”

他忽然跪在地上，行了君臣大礼。

沈子瑜惊诧万分。

虽说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只是觉得穆思渊是个逍遥在外的小王爷，可自从得知皇帝已被人偷梁换柱之后，她忽然想起，如今皇室之中就只剩下睿王一脉，

照理来说，穆思渊才是真正有权继承大统之人！

况且他本就心怀天下，兼济苍生。

可此刻，他竟愿行臣子之礼，跪在一个乡野之人面前。

慕白：“……”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穆思渊的时候。

他与自己不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有被认可的身份，肆意的欢笑成长，还有一颗从始至终都能保持住赤子之心，以及坦诚无疑的待人之道。

慕白从御案后头走出来，将穆思渊从地上扶起，穆思渊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慕白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了一些微不可见的震动和感慨。

他们四目相对，仿佛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事情，也仿佛想起了许多事情，眼神中全是略带怅然的回忆。

沈子瑜不了解这一刻的静默，只觉得他二人今天有点奇怪，像是知道了什么，却不肯相互点破。

慕白撇开视线，目光再次变得平静如水，他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道：“今夜让阿零通知你们过来，是因为我们对明天的生辰家宴有些谋划，希望得到你二人的帮助。”

沈子瑜问道：“她叫我们来，怎不见她？”

慕白道：“她母亲来了，她先去安排一些事情。”

沈子瑜又问：“你们有何打算？”

慕白让他二人坐下后，继续道：“明日百官献礼时，我们打算夹带一只黑猫，一只带着人皮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