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紫藤院,迎面碰上一个姿容端秀的婢女。
那婢女一看见沈廷逸,目光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笑容明媚地福身道:“奴婢见过三公子!”
她瞥了眼与沈廷逸一步之隔的沈长风,眸中带上几丝嘲讽,挺直了背,并不向他行礼。
沈廷逸笑着和婢女寒暄,沈长风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仿若空气。
似乎他们都对见到四公子可以当做没见到的规矩,早就习以为常。
“冬黎姐姐,母亲正在做什么?心情可还好?”
沈廷逸突然倾身凑近婢女耳畔,压低声音轻问。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冬黎的心跳都漏了两拍。
她毫不避讳地盯着沈廷逸俊朗的侧颜,脸颊微红,“夫人在作画呢。老太太寿辰临近,夫人又擅画技,想亲手画一张松鹤祝寿图送给老太太。倒是三公子来得这么早,可是想好怎么跟夫人交代昨夜不归家的事了?”
沈廷逸叹气道:“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我这不是一回府就赶来认错了吗?母亲向来疼爱我,肯定不会责罚我的,对吧?”
“是是是,公子可是咱们夫人手心里的宝,夫人哪里舍得罚公子您啊!不像某些人……”
冬黎故意拖长尾音,眼神轻蔑地往沈长风瞥去。
三公子犯错,却带着四公子一道来紫藤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纵然郭夫人再如何生三公子的气,最后的惩罚总能落在四公子身上。
不论结果,不论对错,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四公子,是沈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
姿容雅致的少年,温笑着迎上她的目光,颔首道:“姐姐说得是,三哥乃人中龙凤,岂是我这种愚笨之姿可相比的?”
沈廷逸扬起头颅,表示自己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冬黎瞪了眼沈长风,神色愈发不屑,看向沈廷逸时,又立即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孔。
她放柔了声音,“三公子既然来了,便快些进去吧。奴婢奉夫人之命,去库房里取些铅白来,画那仙鹤,要用到不少呢。”
沈廷逸看着她得体温婉的姿容音貌,不禁有些痴了。
冬黎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年纪比他还要长上两岁,阅历多了,气质自然与那些年纪小的婢女们不同。
若说南霜是迎风招展的娇艳玫瑰,那么冬黎便是绿叶衬托下娴静盛开的芍药。
百花妍丽,任君采撷。
冬黎知道沈廷逸此种眼神的含义。
她掩唇一笑,迈步时假装绊倒,直往他怀中扑去。
沈廷逸借着扶她的机会,大手从她柔软的腰肢抚过。
“呀,奴婢真是不小心,连路都走不稳妥……”
冬黎又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这才慢悠悠地站直身子,仰着端秀脸庞,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沈廷逸喉结滚动,呼吸紊乱了几分,“姐姐快去取铅白吧,莫要让母亲久等。”
冬黎轻柔地应了声,离开时,漠然扫了眼站在沈长风身后的小婢女。
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南霜口中四公子新买来的小丫头了。
区区小孩,实在不足挂齿。
四公子愿意多养一张嘴,便随他去吧,俎上鱼肉,何须为患?
谢锦词跟着沈长风来到偏厅,装饰典雅的亮敞屋子里,站了数个丫鬟婆子。
她们瞧见三公子来了,纷纷上前福身行礼,面上笑呵呵的,朝四公子望去时,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
嫡庶之差,云泥之别。
沈长风脸色温温,不疾不徐地走在沈廷逸后面。
自打进了紫藤院,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欺他辱他,但他却始终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恭谦模样。
谢锦词像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即便低着头,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周遭不善的目光。
她下意识想要瑟缩肩膀,不知怎的,又突然挺直了脊背,每一步都走得不卑不亢。
穿过一道呈放着名贵瓷器的博古架月门,郭夫人正挽袖伏在书案前作画。
谢锦词屈膝行礼,澄澈的圆眼睛却悄然抬起,飞快地将沈家主母打量了一番。
年逾四十的女人,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成熟雅韵,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几缕浅淡细纹,却遮掩不去她年轻时的美丽容貌。
面对厅里两位公子的请安,她抬眸淡淡一笑,手上执笔绘丹青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