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没喊完,就看见男人眼底没休息好的青黑色。
他手臂上有伤,虽然草草包扎过,但血液仍然从纱布里渗出,瞧着怪吓人的。
她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地下床更衣梳洗。
站在檐下纠结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上午不去店铺。
她来到小厨房,花时间做了几个精致的家常小菜,又煮了沈长风爱吃的酱汁牛肉面。
酱汁是她现调的,香浓醇厚,他一直都很喜欢。
她把小菜和一大碗牛肉面放在托盘上,送到了寝屋。
沈长风已经醒了。
他披着外裳坐在榻边,眉目深沉地盯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谢锦词没搭话,把托盘放到桌上,又捧来沾了盐的柳条叫他净牙。
男人净完牙,谢锦词打了温水过来,“洗脸。”
“替我洗。”
男人声音嘶哑,含着浓浓的起床气。
谢锦词仔细给他洗了脸。
沈长风坐到桌边吃面,好看的桃花眼低垂着,含糊不清道:“我昨晚去了容家。”
谢锦词愣了愣。
“本来打算杀了容折酒,只是容家侍卫太多,没能得手。”
他低估上京世家的底蕴了。
谢锦词望了眼他受伤的手臂,有些别扭地挪开小脸,“你不用为我报仇。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
男人大口吃着面,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谢锦词有点儿嫌弃,“你能不能吃的文雅点?”
沈长风吃完面,把汤底也喝了个干净。
他不以为意地擦擦嘴,“上了战场,才知道所谓的文雅都是不值一提的鬼玩意儿。打仗的时候,有碗面吃就不错了,还管吃相文不文雅?世家贵族的文雅,全是边疆士兵用性命换来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谢锦词的心却一阵阵揪着疼。
这大半年,沈长风过得也不容易吧?
沈长风又开始吃小菜,“虽然昨晚没能杀掉容折酒,不过我烧了容家的府邸。”
谢锦词:“……?!”
沈长风掀起眼皮看她,“我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谢锦词又别过小脸。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背,沉默地转身离开。
“谢锦词,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身后传来沈长风大大咧咧的叫嚷。
谢锦词跨出门槛,声音低得自己都要听不见:
“我很脏。”
她消失在门边。
沈长风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良久,才假装没听见,继续吃菜。
直到谢锦词离开小别院,男人才抬手捂住双眼。
惨白的冬阳从花窗外洒进来,笼罩着他。
“我不介意啊……”
他声音很轻。
……
谢锦词浑浑噩噩来到自己的首饰铺。
昨夜宫中之事已经传开,就连市井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平常不一样。
她仿佛未曾察觉,刚打开铺子的木门,忽然有一队人气势汹汹地从街头走来。
他们围在花间闲外,为首的男人穿着锦绣、富态毕现,正是禄丰钱庄的掌柜。
他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谢姑娘,司马府欠我们钱庄的二十万两白银,究竟什么时候还?”
谢锦词转向他们,“借据上标明了借款期限为五年,掌柜的突然上门催债,恐怕不妥。”
她穿水青色袄裙,坦坦荡荡地立在阳光下。
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思量。
借据上的还款日期写得明明白白,禄丰钱庄的掌柜会突然上门催债,必定是背后有人授意的缘故。
有人想对她落井下石。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名,没等她想清楚,掌柜的已经冷笑连连,“还账日期确实是五年后,可谢姑娘名声尽毁,在上京城里的信誉可不怎么样。我们要求你提前还债,又有何不妥?”
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望向谢锦词的眼神充满奚落和轻贱,纷纷附和钱庄掌柜的话。
世俗对一个女人的敌意,可以有多深呢?
谢锦词沉默地站在台阶上。
禄丰钱庄养的催债打手从她身边经过,凶神恶煞地开始盘点首饰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