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词握紧了礼物单子。
小脸上,满是一言难尽。
小哥哥当初来上京时无权无势,从来不见沈尚书亲近。
如今封了个异姓王,沈尚书真是殷勤得要命。
虽然她不待见沈知行,但人家好歹也是沈长风族谱上的祖父,大年初一登门,若是拒之门外,会叫谏官参奏小哥哥不孝。
她放下单子,“请进来吧。”
请进来之后,谢锦词就后悔了。
她看见了什么?
来人不只有沈知行、赵氏和沈瑞,还有赵氏娘家的一帮人,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把正厅挤得满满当当。
谢锦词扶住心口。
良久,她勉强维持笑容,温声道:“尚书大人登门,不知所谓何事?”
沈知行自顾在上座落座,“老夫是覆卿的祖父,没能陪伴他成长,实在愧疚。如今他来了上京,老夫自然要陪他过年,满足他对祖父的思念,圆了他亲人团聚的梦想。”
谢锦词:“……”
不,
沈长风并没有思念你。
对他而言,可能既明桥上叼着肉包子的野狗,都来得比你这位祖父有意义。
她喝了口茶压住冷笑,“那么,尚书大人这一大家子人……也是来为我夫君圆梦的?”
赵氏嗓音尖细:“谢侧妃怎么说话的?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不该团团圆圆过个年?!”
沈知行:“正是这个理。谢侧妃年幼,还不懂亲人和血脉的重要性。咱们沈家虽然分成了两府,但本质上还是一家。咱们要好好团结、互相扶持,才能形成真正强大的家族,才不会叫外人笑话。”
谢锦词唇瓣的弧度快要止不住了。
落魄时不见他们伸手,发达了倒是打着一家人的口号上门拜访。
这趟过来,沈知行怕还是来找小哥哥帮忙扶持沈瑞的。
她有些烦这群人。
但到底是大年初一,朝中又不知有多少谏官盯着小哥哥等着挑他的过错,她只得道:“梨白,让厨房备晚膳。再去书房告诉殿下,沈尚书上门了。”
梨白福了福身。
满厅堂的人都兴奋起来。
几个小孩子在厅中追逐打闹,有个调皮的甚至使劲儿去扯谢锦词的裙摆。
谢锦词皱眉。
梅青急忙把那个小孩儿拉开,“别扯了!”
小孩儿“哇”一声就哭了。
赵氏急忙心疼地上前,“小孩子不懂事,让他扯扯裙子怎么了?还能给你扯坏了?就算扯坏了,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
谢锦词面色平静。
好好的大年初一,却被这群人给搅合了……
她伸出脚,悄悄踩住赵氏曳地的裙摆。
赵氏抱着小孩儿起身。
迈步的瞬间,系在腰间的马面裙陡然被拽掉!
满厅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注视着赵氏。
年过半百的女人,里面竟然穿粉红色的缎面碎花衬裙,瞧着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赵氏的娘家人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儿。
沈知行脸色沉黑如锅底。
赵氏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急忙提起马面裙,愤怒地盯向谢锦词,“谢锦词,你怎么敢?!”
谢锦词无辜歪头,“不小心踩到尚书夫人的裙摆,对不起呀。不过就算踩掉你的裙子又怎样,你一个长辈,跟我这晚辈计较什么?”
赵氏咬牙。
她羞愤难当,气得跑出了厅堂。
谢锦词抚了抚裙摆,起身道:“晚膳已经在准备,诸位请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正要带梅青离开,沈知行坐不住了,“谢锦词,沈长风呢?让他出来见我!上门是客,哪儿有把客人晾在这里的道理?!”
谢锦词淡漠回眸,“尚书大人还知道自己是客?我瞧你都坐在上座了,还以为你是瑾王府的主子呢。”
她走后,沈知行的脸色青白交加。
放在花几上的手紧握成拳,视线扫过满厅堂的人,他忍了又忍,才没发作。
吏部尚书在世人眼中是个大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他在朝堂中是怎样的如履薄冰。
沈家在上京当然算不上世家,他背后只有宁家支撑。
可惜瑞儿太不争气,宁太师认为尚书府没有前途,这些年对他们家的扶持力度渐渐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