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错觉,以为精神病没什么可怕的,一切不是都很顺利吗?在白城下了火车是爸爸你主动招呼弟弟和那老师一块住下一块吃饭的,这就更顺利了。
爸爸你安安稳稳睡了一夜。我一夜未睡,多方联系在我们师驻白城三支两军办公室借了吉普车。第二天顺顺当当吃了饭我骗你说介绍信已经开好,来车送我们去火车站。
可是车却朝精神病院开去了。我紧张得心直疼。我们早就分好了工,一旦你发现不对突然大怒要逃跑时我们便一齐扑上去,我抓你胳膊。弟弟抱你腿,老师按你头,那时不管你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爸爸,车开到精神病院门口时你眼里突然蓝光一闪时我们仨突然将你抓住,你脸象绷紧的鼓皮,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鄙视地绝望地哀哀地叨骂道:“哎呀!哎呀!哎呀!真卑鄙!真卑鄙!真卑鄙!你们难道还懂得世界上有羞耻二字吗?欺骗光芒万丈的红太阳伟大领袖毛**主席同志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爸爸,你用全身力气骂了十几声罪该万死,肺肯定要气炸了:车窗的塑料玻璃被震得嗡嗡直动,你吓人的眼珠几乎要飞离眼窝了,瞪着我骂:“你倒吱声啊,你是你爹揍的吗?你还有什么脸吱声,算了吧,丑死了,丑死了……”
爸爸。我不看你,也不跟你吭声。我心如烧热的铁石,滚烫而坚硬。我不害怕了,精神病院就如监狱一样,你是犯人,你的一切叫骂和疯狂到里面都无济于事。我信心十足地为你办理着入院手续,一切都停当了。可是检查有无传染病时透视出你正患肺结核。精神病院是不能收有传染病患者的,医院非叫把结核病治疗到无传染的程度再来住院。这至少要折腾半个月,这半个月可怎么对付你啊,爸爸?这真比晴天霹雳可怕。我拿出部队证明跟医院千哀万求,好说歹说,总算答应注射一星期链霉素后再送去。爸爸,疯狂的你可怎么看护一星期啊。
我们把你绑架回旅店,我再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了。你狂暴地怒骂,窗玻璃电灯泡都砸碎了。为了给你用药,我费尽了心机,可那心机大多枉费了。第一次还顺利,我把安眠片放进米饭里,因为放得少,你又吃得狼吞虎咽,没有发现。少量的安眠药无法使你入睡,你整夜都不合眼,不住骂卑鄙卑鄙丑死了丑死了,骂得全旅店的人都不能安睡,纷纷要求旅店把我们撵走
,早饭我便多加了几片安眠片,这次被你发现了,你把吞进嘴的苦药吐出来,一碗饭全扬到我脸上。从此你不再吃我买的饭,自己到街里买塑料袋封装的点心吃,吃前还要反复检查十几遍看是否放了药。
爸爸,不吃药你就无法安静,不安静也就无法给你注射链霉素,不注射七天链霉素你就无法入院,你不入院,我怎么办啊?爸爸你真愁死我了。
我绞尽脑汁求助旅店女服务员。我们把药包进饺子里,让她端了饺子到房间来卖。放了药那碗放在最外边,包了药那饺子放在碗尖上,如果按顺序吃,第一个准是包了药那个。你独自买了那碗,我们也各自买了一碗。你吃时偏偏不拿最尖上那个,我急得心尖儿突突的抖,盼上帝能暗中将你的手移向包药那个饺子。然而你只吃了一个便再不吃了。我们花言巧语好容易诱惑你又拿起一个,正好就是包药那个。我惊喜得要停止呼吸了盼你快点把饺子送进嘴里,可是一阵咳嗽,你把那个饺子扔地下了。然后就又开始大骂。
爸爸,我的心机又枉费了,颓然躺在屋里听你语无伦次乱骂。骂声时起时伏,时断时续,忽而自言自语,忽而咬牙切齿捶胸顿足,象用一片锋利的玻璃刮割着我的神经。
绝望中我忽然听你胡说什么“***说以预防为主,预防为主,预防预防防御防御防御一切坏蛋!”我忽然得到启示,跑到军分区门诊部,请一个医生帮忙。我到街里买了几支氟奋氖近癸酸酯注**交给他,请他戴上红十字袖标,装扮成流行病防疫人员到旅店打预防针。按约定好时间医生到了旅店。我正若无其事看书,医生一进房间我佯装不认识问他干什么,他遵照我嘱咐说:“最近发现流行性霍乱,******非常重视,周总理亲自指示人人都要注射预防疫苗一周,每天两次!”
爸爸,你问医生:“***有没有指示?”
医生说:“***批示‘同意’!”
你又上当了,爸爸,你说你是外地来的问用不用交钱,医生说免费,你连连谢着医生捋起袖子。当医生取出药刚要注射时,你发现药名是治精神病的氟奋氖近癸酸酯注**。你用过这种药,你知道被这种药摧残后的难受滋味,你立即勃然大怒,一掌将药瓶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