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泪眼汪汪的冯家大太太,一边是懊悔不已的冯家二少爷,沈清默默地向后退着,一步步退出了两人交织的视线。
“他们——”
“走吧!”
“去哪里?”
“回铺子。”沈清回头,看着沈寂:“我要挣钱吃饭的沈少爷。”
“你饿了吗?我可以请你吃饭。”
“不是那个吃饭。”沈清道:“警局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我自己回去就好,不劳烦沈队长了。”
“叫我沈寂。”沈寂上前一步:“有时越和季风在,乱不了。”
“时越只是大夫,季风只会验尸,他们两个在有什么用啊。”沈清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还是回去吧!”
“沈清。”
“嗯?沈队长还有吩咐。”
“你与我是不是有过节?”
“你是沈家的二少爷,是沈队长,我一个纸扎铺的掌柜,怎么可能与你有过节。”
“你管时越叫时越。”沈寂逼近一步:“管季风叫季风,管饶世初叫世初,却唯独不肯叫我沈寂。我的名字就那么难叫嘛。”
“不难叫。”
“不难叫为何不叫?”
“不太习惯。”
“那就多叫几遍。”沈寂又逼近了一步:“叫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下次,下次碰见,我会叫你的名字。”
“现在!”沈寂将她逼至一个角落:“叫我的名字。”
“沈队——”沈清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好,我叫你的名字,你放我离开行吗?”
“叫!”
“沈寂!”
“不对!”沈寂摇头。
“什么不对?”沈清蹙眉:“你的名字不是叫沈寂吗?”
“是叫沈寂,可你叫的不对。”
“沈寂,沈寂,沈寂。”沈清变换了三种语调,甚至用了当地的方言,可沈寂的眼眸却越来越沉,跟她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
“沈队长,你这是想要欺压民女吗?”
“叫我阿武。”
“什么?”沈清瞳孔微张。
“阿武,叫我阿武。”沈寂重复:“我兄长名为沈辞,字修文。我名为沈寂,字修武。她,习惯性地叫我阿武。”
“她?”沈清一把推开沈寂:“抱歉,我不知道沈队长口中的她是谁,我只知道,我并非沈队长口中的那个人。”
“沈清。”沈寂追了两步:“我没有将你认成她,我只是觉得……觉得你跟她很相似。”
“抱歉,我并非沈队长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她。”沈清拿出一张符贴到沈寂额上:“这是清心明目符,沈队长可看清楚了。”
沈寂结掉符纸:“我没有将你错认成她,不需要你的清心明目符。我只是觉得你跟她很像,说不出的像。我想听你叫我一声阿武。”
“你说的她是——”
“我大哥的童养媳,也是我的好朋友。”沈寂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不远处的屋檐:“发现她的时候,她就蜷缩在那样一个屋檐下。”
沈清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脑海中随之浮现出年少时的记忆,可记忆中并无沈寂的影子。
“我大哥身体不好,极少外出走动,但他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想方设法的为他寻来。”沈寂道:“临江多雨,且都是这种恼人的细雨。小时候,我最厌烦这样的下雨天。因为每次下雨的时候,我大哥都会拉着我写字。”
“你不会逃吗?”沈清下意识地接话,却见沈寂看着她笑了。
“你们真得很像,她当时,也是这么问我的。”沈寂道:“我当然可以逃,但我不愿意逃,我怕气着大哥。他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很难受,看见他难受,我更难受。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老天能让我们的身体互换一下该有多好。如果我大哥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他将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这只是你的想法。”
“是,这只是我的想法,大哥这个人无欲无求,他最在乎的除了沈家外,怕也只有那个丫头了吧。”沈寂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
沈清认得那个东西,是重阳节的香囊,她做的,一共三个。做得最好的那个给了沈辞,最差的那个给了沈寂。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沈寂竟然还留着那个丑东西。
沈寂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此时此刻,他全部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个香囊上,记忆则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