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婚纱专辑,或是到各大时尚杂志社游说推销自己的片子。心里一直梦想着一定要出作品专辑,否则,即使你再有思想,再有技术,没有名气永远都不会出人头地,永远只能做那颗陷落于泥沙之中被掩盖了光芒的珍珠。就这样,为了攒够钱能尽快出上专辑,我苦苦坚持着。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没想到有一天,一仰头,还真接到了天上掉下的一张大馅饼。一位拍了不少知名电视剧的大牌女导演,开了一所影视学校,想给学生们一个实践并展示表演才能的舞台,拉到了赞助商准备拍一部青春剧,并确定她在戏剧学院读书的女儿做女一号。由于资金问题,她既想省钱,又想拍出品位,就想找到一个既不会收取太多报酬又能保证质量的摄像师。于是,有朋友力荐了我和东子。
见面的那晚,我们倾尽所有,在一家酒楼宴请刚离婚不久的她,从她看我们的眼神中,我们看出了一个寡女特有的饥渴旱情。我悄声对对东子说,有戏!是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刚子看了她一眼,鼻孔里喘出一句:“按规矩出牌,您上!”丫的这时候想起按规矩出牌了,搁平时大街上路过个美女,他都会抢在我前面。我打心里鄙视这不讲道义的混蛋。
不久的一个深秋,我和东子随同剧组驻扎进了延庆山里外景地,开始了人生的一次决定性转折。我深知,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也许仅仅这一次,就足够决定和改变我们一生的命运轨迹。当年,不正是因为一部《黄土地》的摄像而成就了今日的张艺谋?
当时激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辉煌灿烂的未来。
由于初涉影视圈,对一些具体的拍摄环节不是很清楚,所以对导演的话,我们一丝不苟地贯彻执行,这也让我们彼此刚开始的合作非常愉快。
拍了几集慢慢上了手,渐渐感觉这个所谓的大牌导演也不过如此,并不是想象中的多么具有艺术的超人视角,她所指导的镜头太没思想和艺术特性,简直就是让我们在拍一部无声纪录片。再加上她娇女儿的演技实在惨不忍睹,让我们对这位导演曾经图腾一样的神圣敬畏崇拜,很快消失殆尽,反而燃起了自己压抑心底已久坚持自我的桀骜性格。
拍完了前五集,我和东子利用两个机位只有一个监视器的机会,开始和导演玩起了捉谜藏,一部按她的思路拍,一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致使合成时全乱了套,也不知是她的思想是对的,还是我们的灵魂表现力、唯美感召力是错的。总之,惹得那寡女导演很生气,常指责我们在浪费带子。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们只好收起尾巴,又变得安分守己。可是,没过多久,我和东子又开始了追求表现自己的浪漫艺术而脱离了组织纪律,严重损伤了导演的尊严。
一天下午,天空充塞着阴霾,压抑得很。碰到这种坏天气,剧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难于提起精神。当然,这种天气有时也仿佛是人情绪的一种信号,看到那层层堆积密布着褶皱的云层,就像看到一张凝结着阴暗的脸。
导演在进行章节合成时当即喊停,我这才算真正领教了什么叫老女人的厉害,绝对比那些山野村妇凶猛。她当着所有演职人员的面,指着我和东子的鼻子,用标准的京骂,歇斯底里地咆哮:“傻逼,丫挺的!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角儿吗?你们就是一叫花子!是老娘看你们可怜,才给你们一碗饭,妈的还想表现什么思想艺术灵魂?你们懂个屁!不想干就给我滚!”
屈辱面前,我和东子反倒都十分平静,无声无息地从摄像师专用轨道上走下来,两眼死死地盯住她,没有任何一句辨解。
她停止了咆哮,察觉出我浑身的肌肉在痉挛,手指关节在嘎嘎做响。她没有再嘶叫,两眼死盯住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几十秒钟,她终于低下了头,不再看我们。
我转身从机位取下那台贵重的索尼摄像机,扬手扔了出去,东子把另一部机器连同沉重的三脚架一脚踹倒,用尽全身的力踩踏。我走过去拽起他,走出了片厂。
我们能感受到背后是怎么惊异和灼人的目光。但我们谁都没有回头。我甚至有些后悔没上了她再走,至少也能在床上折腾死她。
出了片场,两个山一样的汉子却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任凭大行大行滚烫滚烫地眼泪悄无声息地倾泄而出。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看谁,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乘车,就这样向着来时的方向摸索着赶了一夜的路,也流了一夜的泪水,好象这一生的眼泪都在那一晚流尽了。
这些年来我和东子一直背负着这份沉重却无法抹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