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乐宸嫌弃这个大妈，你说人要服老对叭？一把年纪，跟百越王妃年纪都差不离了，叫一声儿：“卓嬷嬷”都嫌不够尊重呢，还非得叫个“姐”；再者，人也花里胡哨的不合时宜，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青楼楚馆窑子的鸨母呢！

乐宸看着卓氏的装扮只能想到赵树理先生的《小二黑结婚》里面的三仙姑，一把年纪装嫩跳大神还吼一声儿：“米烂啦！”

卓姐一来便拉着乐宸的手儿：“是个水灵机敏的，叫什么？多大啦？哪儿人？”

乐宸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自来熟的大妈，虚笑着正不知如何回应，领她来的宫女儿、原本是在卓姐身边服侍的、本来是做乐宸这个岗位的赣州知州之女蔺盈脉（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开口解围：“她叫宫乐宸，出身于闽州百越王府世子嗣女，今年是整十年纪。”

卓姐立刻盛世笑容出来：“原来是嗣女，怪不得这般好看。”

蔺盈脉没有再给卓姐秀下限的机会，只公事公办地笑道：“我带乐宸去交接，晚些儿再来回复您。”

正巧也有人来找卓姐，蔺盈脉便带着乐宸出来了。

辅一走没多远，到了无人的竹林，二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竟然一起笑了。

这一眼便能看出卓姐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是表面热忱、其实步步是算计的农村难缠老太婆，一来便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蔺盈脉和乐宸就这般一见如故。

要么怎么说女人要是想相好儿，有共同的敌人是绝妙呢？

蔺盈脉道：“你来了，我可脱离苦海了，这半年我生不如死的，如今可倒好，我要去琼宴庭调教那班新来的小宫女儿啦！”

乐宸很好奇：“她如何折腾你了？你又为何才半年便被调走？”

蔺盈脉脸上有不忿之色。

原来那卓姐早年虽苦命、被人卖来卖去，但最后是安家在了赣州，辛苦给人做工供弟弟读书，弟弟倒是争气，考上了殿试，成了刑部大员，顺便疏通关节，让姐姐参选了皇子乳母的选拔。

不过卓姐并未被选上，却也没放回去，留在宫中当值，姐弟俩一起捞金。

卓姐原来的那个汉子也早就在汴京当了一个顺天府的总捕头，风光得很，独子最近也在准备考试。

而她就是这般横行霸道，在宫中掌管御司所的印章，对上献媚、对下苛刻，也无人敢惹她。

偏生李太后勤俭，要裁撤宫人，原本掌管御司所档案的女官正巧年纪到了放还回乡，便将档案也移交给她。加之档案年久失修，需要重新编纂，这卓姐便叫起老迈来，定要给招个宫女做帮手。

其实是卓姐不认识几个字，那些东西她也不会，上头知道没明说，就让一直打杂的蔺盈脉去帮忙。

起初还好，蔺盈脉也是实心把卓姐当长辈孝敬，还想让自己老爹在赣州多照拂他们的亲眷，但后来卓姐就开始作妖了，一直打听蔺盈脉是否有未婚夫、四处拉不三不四的给蔺盈脉配对。

一打听都是一些泼皮无赖等着攀高枝的凤凰男，皆为卓姐家的亲戚。

蔺盈脉拒绝之后，卓姐就有些不好看了。

加上卓姐自己不爱干活，天天让蔺盈脉做事，还挑三拣四，有一回自己心里气不顺便当众破口大骂，然后还去找御长告状，说蔺盈脉不爱干活要换人。

蔺盈脉说到伤心处，脸上两行经行泪，抬手抹了抹：“人老心黑，你可得小心，一句实话也不要同她说，这样她都要害你呢。”

乐宸点头，送她去了琼宴庭，然后才回来，帮着整理档案。

用印的倒是很闹热，络绎不绝的，不仅有宫女，还有宦人、侍卫甚至外头来宫里做工的瓦匠等人，倒也算是车水马龙。

因为乐宸生得好看，那些侍卫、宦人以及瓦匠都喜欢挑逗乐宸说话，乐宸干脆躲到里头去。

她可是名门秀女，能随便和这些人腻歪吗？

乐宸的心里落差蛮大的，毕竟一个尊贵的小姐成丫鬟了，谁受得了？

然后卓姐还试图洗脑说这份工作很荣耀。

荣耀个头。

又学不到任何技巧，又没有任何升迁的可能，月钱还低，然后还做牛做马并且责任重大，也就卓姐这种没见过世面又想拿着在皇宫里呆过的由头出去炫耀的下里巴人才会喜欢。

乐宸本身就是极冷的性子，除了自己家人谁也瞧不上的，更何况这些不怀好意的男的？

不过乐宸也不能老在里头躲着，毕竟抄录好了新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