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华灯初上,灯红酒绿。
宵禁才刚开始,宁静的夜晚便传来了惨叫声儿。
温陵某个富户儿家中正在上演一场屠杀,参与屠杀的,全部都是穿着官服之人。
前几日县太爷李以孝收到消息:温陵第一富户、拥有天下独一无二之“三体锈”的薄家竟然私通倭寇和海盗,不仅走私,还妄图攻破东南海防,给他们提供金钱上的便利和各种便宜。
尽管证据不足,但上头儿还是下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李以孝只得照办。
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薄家的庶长女和嫡幼女下落不明。
因为不是儿子,李以孝又觉得薄家冤枉,所以没有追查,就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在这之后,李以孝辞官、四处游山玩水,把家里都丢给了夫人,最后在温陵西湖泛舟吟诗之时,因为吃多了酒,失足落水,一命呜呼。而他的儿子后来成为了振海侯李嘉澍,终老南水府,他的嫡长孙女儿李长沛成为赵国太后。
逃出来的那两位薄氏女,薄二娘子为了报仇投奔姚家,成为祁王的棋子,嫁入李家,是为李嘉澍的二姨娘,在权力斗争中被发现奸细身份,囚禁家庙,孤独终老。
而小女儿薄剪月一直安安静静长到了十二岁,被负担不起的乳母卖入了勾栏院,成为了温陵当地排名前三的行首,卖艺不卖身。
薄剪月为了掩藏身份,一直跟着乳母的夫君姓,也是名义上他们家的大女儿、郜氏。
在青楼呆了三年,她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钗于奁内待时飞”,她在等一个机会。
时常来勾栏院买醉的宫菲进入了她的视线。
宫菲是百越王庶子,一直不得百越王的喜欢,郁郁不得志,好容易考上功名,成绩又不太好,只能回家当个小官儿,托了百越王子嗣的福气,才在温陵当个盐铁支度使,过着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郜剪月带着桃花酿走过去,在宫菲身边儿坐下,亲自为他斟酒:“大人又来吃独酒?”
郜剪月知道这个青年对自己有意思,只是他一直没敢说,所以故意接近。
行首们的结局只有那么几个:第一,熬到人老珠黄接管勾栏院或者自己开一间;第二,嫁到好人家儿去当妾;第三,从良过苦日子。
但很多人都会选择第二项,第一项很难实现,第三项对于她们这些纸醉金迷惯了的行首们来说,着实太难。
宫菲羞涩地一笑:“是啊,让行首耻笑了。”
郜剪月道:“大人平素为人豪迈,大可以叫三五好友一起来,何必孤身一人?再不济,花几个钱儿,这儿的姑娘都愿意服侍大人的。”
宫菲苦笑:“那又有何意义?”
郜剪月笑问:“大人可愿和小女共饮?”
宫菲问:“你不必去照顾其他人么?我可没有付你相应的价钱。”
郜剪月道:“无妨,大人不是庸俗之人,小女倒是喜欢附庸风雅,不知大人可愿意给小女这个机会?”
宫菲微微一笑:“行首都主动提出了,我岂有不从之理儿?若是不从,我岂非连行首的好酒都吃不到?”
俩人对月吃酒,倒是风花雪月。
宫菲每回来,都指名要郜剪月陪,银子也如流水儿一般都放了过来。
一日,郜剪月正在睡觉——做她们这一行儿的,都是白日里睡觉,晚上出来活动,昨夜才陪宫菲吃了大半夜的酒,之后又陪了一个老富商,一直到天明,这会子正困呢,还头疼,忽然外头便吵嚷起来,女人尖利的声音直逼耳膜:“郜剪月呢?让她滚出来!”
郜剪月本来不想理会,不然养那么多打手作甚?但来人似乎比青楼养的打手多,而且似乎身份尊贵,不好惹,连老鸨都出去应付并且被骂得狗血淋头了,郜剪月知道麻烦大了,便披着披风出去看。
来人是个贵妇,并没有多少颜色,但长得很周正,一张标准正室圆脸儿上满是杀气和怒气,端坐在那里等着后续。
郜剪月靠着柱子,一面拿牛角梳梳自己的头发儿,一面风情万种地看着底下,悠悠地提高音量问:“大清早儿的,还有客人呢?哟,还是女客,这可把我等都难倒了,我们这儿可没这个先例儿~”
郜剪月是故意装出慵懒的模样儿说的,目的就是为了侮辱来人。
来人冷冷地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正主儿来了。”
郜剪月挑眉,趴在栏杆上露出自己傲人的曲线,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做这种生意,而且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