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至,安铃儿早已起床,衣裳已穿戴整齐。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即使她的心硬如石磐,她也无法抛下赵婉蓉和安铃儿独自逃走,若她拒绝嫁到宋员外家,选择逃走,就算她成功逃脱,可娘和禄儿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媒婆倒是守时得很,安铃儿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开了门。
一阵扑鼻胭脂香萦绕鼻尖,身着红色绸衣,浓妆艳抹的媒婆,扭着细腰,走了进来,“铃儿可是想好了?你放千万个心,这宋员外家,可是出了名的慈善。
扭头看了看四周,又说道,“你那娘呢?”
“我去叫她。”安铃儿蹙着秀眉,脚底不自觉的变得沉重。
“不必。”赵婉蓉对着媒婆点点头,搬了把椅子,请她坐下,沏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里,又接着说道,“我女儿,不嫁。”
这刚端起茶杯,正欲喝下,却听得这话,把那媒婆吓得僵在那里,猛得抬头,“您可是弄错了?是否嫌弃十两太少,那翻一倍,二十两?哎哟!你看你们这村子里哪家嫁媳妇,有得这么些钱,切莫不要不知足。”
“说了不嫁,便是不嫁,有劳您白跑一趟。”说完,赵婉蓉便站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那媒婆又岂是看不懂脸色的人,见赵婉蓉一脸的坚定,许是下定了决心,如今才劝说,也是徒劳,“呵!你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看你如今如何生活!”
撂下这一句话,那媒婆便夺门而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及其难看。
连一旁站着发愣的安铃儿,都被眼前这一幕弄懵了,看着眼前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赵婉蓉,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拒绝,你可要答应你的约定。”
寥寥数个字便又一次将安铃儿打入冰窟,脚底阵阵寒意直往心里窜。
“是。”
落下这个字,安铃儿紧了紧衣裳,便又踏入这浓雾之中,整个刘家村被隐在这雾中,隔了数米便不见人,可见度极低。
不肖一会,这衣裳便被打湿,可这寒意,她可以忍,可这心底的寒意,却时时提醒她,刚刚那绝情的一幕。
她不语,踩着细碎的步子,往锦绣茶庄赶,至少她不必嫁到宋员外家,可以守在禄儿身旁。
昨日夜里,她将安禄儿拉到一旁,细心叮嘱她若是姐姐不在,他该如何照顾娘亲,每日午时,必须去村长家学习。
她知安禄儿天资聪颖,虽不及她过目不忘,可她毕竟是女子,不可上京赶考,心里的一丝希望,便寄托在了他身上。
这日子悄然而过,不多久,便是大寒将至,在洛子禾那工作了许久,更是将那《茶经》读了个透彻。
她嘴巧,做事灵活,每每有客人来,她都以甜美笑容示人,渐渐的,便多了许多因她来的茶客,这生意,竟比之前更加好些。
这门外已飘了些鹅毛白雪,安铃儿守在门前,伸手接过一片雪,却在下一秒,消逝在了手中,只留些微凉意在手心。
洛子禾正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时而抬头瞧瞧坐在门前的安铃儿,“铃儿,坐这门前,也不怕冻着,这大雪天的,恐是无人来喝茶了,你便关了门,进来烤烤火。”
“洛姨,你看,雪下大了。”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若翠羽,肤若白雪,虽身着厚重青色夹袄,却难掩身材窈窕,洛子禾闻言,便忙走到她身旁坐下。
顷刻间,这白雪便将整座小镇给染成雪白,入眼处皆是白花花的一片,偶有行人路过,身后留下一长串整齐的脚印。
一大一小两位美人,倚门而靠,大的娇柔妩媚,小的玲珑娇俏,似从画中走下来的女子,可叹的却是那小的,虽眉眼并未张开,可那倾城之姿却是难掩稚嫩岁月,日后,这副容貌,不知会倾了多少男子的心。
安铃儿再次伸出手接住那飘落的雪花瓣,她踌躇的盯着脚上那红绸暖靴,这可是洛子禾前些日子,花了三日赶制出来的,穿在脚上极暖。
可这屋外白雪,如此诱人,可不忍这鞋子染湿。
许是察觉到安铃儿所想,洛子禾进屋,那了两块方布,“来,把脚给我。”
“洛姨,这……”
“这布防水性不错,我将你这脚包住,便可去玩雪了不是。”
听了这话,安铃儿脸上笑开了,“谢谢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