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撑着伞行至正阳大门外,管事的侍卫长立刻便出言拦了他来:“瑞王殿下,现在还未到早朝时刻,您是不能进去见皇上的。”
“我不找父皇,母妃昨夜留宿于此。请帮我通报一声如贵妃娘娘,”瑞王似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地对着侍卫长说道,“就说,儿子来请安来了。”
“这,时辰尚早,恐怕不妥吧。”侍卫长犹豫着不愿进去通报。
瑞王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他是如此地熟悉它的每一寸地方,他小的时候如贵妃娘娘便常常带着他在这大门外等着皇上的召见,因为她想见皇上,皇上却并不是老想见她,于是她把他带上,逼着皇上见她,她好像是巴不得能天天日日年年月月地占有着皇上所有的时间。有一回,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和一干大臣在里面商讨了整整一天,于是如贵妃娘娘也带着他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天,他小小声地拉着如贵妃娘娘的衣角说:“母妃,我饿了。”
如贵妃娘娘却像没听见一般,只是探着她那美丽的脑袋,一心只想看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开完会。她是如此不适合做皇帝的女人,也是如此不适合做一个母亲,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这样想,并且,对她也不再抱有期望。
“母妃她会见我的,你只管通报便是。”瑞王淡淡地道。而后便立在一旁等待着他人通报的结果。
侍卫长见瑞王如此坚定,便也答应一声,唤人去了内殿通传。
内殿,皇上眯着眼头枕在如贵妃娘娘的大腿上,窗外的大雨沉沉地下了一整夜,像是要把整个京都的肮脏污秽统统冲刷一遍。昨天夜里,睡不好的人应该是有很多,而他和如贵妃娘娘也是其中的一个。
到昨夜为止,那些上书的奏折还在源源不断地八百里加急从南部奔向京都,他看了大半宿这样的奏章,愈看眉头愈发地皱起来,最后一拍桌子,怒气冲天地把所有的奏章都一把扫到地上:“好呀你个姜钽,真是翅膀硬了,你是当老子已经死了吗?真当南部是你自己的天下了不成!”
底下侍奉着的人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侍奉多年的老太监福宁海才敢端上一杯安神茶赔着脸劝着陛下:“陛下,您先喝杯茶消消气。何必气坏了身子,瑞王爷年纪还小呢,不懂什么事。”
“哼,他不懂事?我看他是懂得太多事了,什么地方的手也敢伸。”皇上依然是一副雷霆之怒的模样。
“是,瑞王确实做错了,该罚。但是皇上您还是先保重身子,到时候该怎么就怎么地。”老太监此话一出,皇上的怒气反倒是消停了许多,伸手接过老太监的茶水,像是撒气似得一饮而尽。
在这种时候,越说瑞王的好,反而皇上会越觉得瑞王该死,况且皇上向来多疑,自己若是多说了几句瑞王的好,怕是皇上反倒要疑心起我与瑞王早已联盟的事情。福宁海从幼年便一路跟随着皇上,多年以来,对皇上感情深厚,也是最了解皇上脾性的人,他对着皇上是从未有过异心的。但,皇上这几年愈发地见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老了之后,自己还算是个什么东西呢,不过是个可怜的老太监罢了。
皇上老了,自己也老了,福宁海是不怕老的,他与瑞王联盟,完全是为了还债,他欠了如贵妃娘娘一个情,于是注定要还他们俩母子一辈子。
福宁海在这个世界上,感情最深厚的是皇上,内心最愧疚的是自己的老母亲。他自幼家境贫寒,而后遇上饥荒,饭都吃不饱,于是幼年入宫。在皇上还只是个小王爷的时候,自己还经常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老母亲,但而后皇上入了宫做了正主,自己便是一步也离不开身了。他只能在宫内差人打听着母亲的近况,在得知她年老摔伤之后,自己也无法侍奉左右后曾经尝试着要趁着皇上入睡不用侍奉想偷跑出去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却被守卫的士兵看破抓住,恰好如贵妃娘娘也在,便找个借口救了自己,并一直安排人照顾着自己的母亲直到仙逝。
福宁海当然知道,如贵妃娘娘可不是感动于自己的孝心,她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还有用,还是个能在皇上跟前说话的人。
后半夜的时候,皇上还是没有入睡,也没有召人侍寝,但是如贵妃娘娘却不请自来了。
这还是今年里如贵妃娘娘第一次又像从前一样在门外等着皇上的召见。皇上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她的心思向来都是这宫中女人之中最少的一个,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是最愿意和她待在一起的原因。
“让她进来吧。”皇上就算知道她是为了谁而来的,他也愿意让她进来,他是知道她的,永远不达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