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面上的血痕奇迹般地消失，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势，他的脚下踩着一个只有七岁左右的瘦小男孩，目光凶狠，完全不像是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

“别人都行，你为什么不行！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两手空空的，你想让爹喝西北风吗？”

被踩在脚底的孩子紧咬着唇不语，剩下的几个孩子靠着墙壁，战战兢兢亦不敢开口。

“为首的那个叫做杜菲，是这儿地头蛇杜虎收养的义子，那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坑蒙拐骗，被杜虎带着到处流窜骗人钱财，其他那几个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杜虎收养，强迫他们来为他赚钱。”

听完林璋的话，薛涟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的好心，竟被人当做了欺骗的筹码，也不知是那孩子的骗人功夫了得，还是她自己太蠢。

萧慕良看她垂着头，伸手揽着她的肩走出去。

一路上，她都拒绝开口，嘴角下拉，气呼呼的跟自己生闷气，连他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嗯哼哼地敷衍。

他心知她还陷在被欺骗的自责之中，不再理睬她，她能够看清楚，对她是没坏处的。虽然有些事情戳破了会伤人心，可是他必须得让她看清楚这个世道是什么样子的。

生在人吃人都毫不奇怪的乱世，首先得学会自保，一味的良善，替他人着想，只会被人利用，被人当猎物残杀。

她见得少，听得少，觉得人世间的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却不知道事实是残酷的。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天下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她一样宅心仁厚，有的人天生嗜血，性情凶残，有的人后天环境养成，好人也会被阴暗的外界影响。

人刚出生便如一粒种子，杜菲长错了地方，而他自己亦是如此，若是在很小的时候收养他，抚育他长大成人的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这世上大概就不会有如今的秉性邪恶的萧慕良了。

他一壁引导她看穿世事复杂，了解人心险恶，一壁又不愿她明白，只希望她能够懵懵懂懂的，一直保持着这份纯良的本性。毕竟，这世上像她这样纯粹的少之又少，他不希望她近墨者黑，只盼着能永远都能够为她挡去那些污秽凶险，如果他们有永远的话。

“萧大人，萧大人……”

林璋叫了好几声，萧慕良才回过神来。

“明日我们真的要去吗？”

萧慕良嗯了声，面无表情道：“你以为你能抗拒得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岚丰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

两人皆沉默下来，陈岚丰位高权重，野心勃勃，表面上为蜀国鞠躬尽瘁，实则是个阳奉阴违之人，底下的大臣忌惮他手握大权，皆为他马首是瞻。

皇帝心里明白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只得硬着头皮与这老贼周旋。萧慕良清楚陈岚丰的为人，曾经因为某一些原因得罪了他，之后便时常遭他联合朝臣排挤。

萧慕良明白同这种人硬碰硬对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好处，只得与之“同流合污”，将自己置于险要地势，也让自己逃离风口浪尖。

三人各怀心事，林璋忽然呀了一声，朝薛涟笙看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萧大人，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吧，那老贼的作风……”再看她时，眼神充满怪异。

薛涟笙也察觉到异常，忙问道：“又有麻烦了吗？”

“没事。”萧慕良笑了笑，温声道：“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就好了。”

她看他唇边带着习惯性的温软笑意，眸中却是令她觉得紧张不安的巨大压力，她知晓他的性格，不愿说的事，不管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出来。更何况他现在神色有异，想必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她不想做黏人又惹人厌的麻烦精，只好识趣地闷声不吭。

翌日一早，薛涟笙刚刚起床收拾完毕，顾小宝便跑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吃食。

“萧大人已经走了？”

薛涟笙嗯了声，开始忙自己的事，顾小宝扯着她的袖子调侃道：“你们两，该不会……”

“什么？”她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再看顾小宝充满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急忙摆手，极力解释：“你别瞎想，他刚才来跟我打了招呼，说是让我哪儿也别去。”

“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说别让你离开他的视线也包括睡觉的时候呢，嘿嘿，抱歉，是我想多了。”

顾小宝拈起一粒蜜饯塞进薛涟笙嘴里，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那个萧慕良还真是让她意外呢，他不是喜欢处处留情，生命中根本不缺女人的吗？何时竟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