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搬了个凳子坐到她床前,收起平常的玩笑神态,探头,轻声同道:“景云,你真的不在意诗文哥选妻吗?”他的眼神,几分试探,几分诚挚,几分期待。
纤细莹白的手微微一颤,她唇边的浅淡笑容簿凉而苦涩,低头淡淡道:“男婚女嫁乃平常之事,我该祝贺他。”
景文皱眉,摇头做怨妇状,“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景云,你没当我是朋友。”
景云抬眼望他,望了好一会儿,一直望到景文心里发虚,方道:“景文公子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景文的笑容微微一动,景云又道:“公子不觉得问这种问题不合时宜吗?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在很久前就已经全部结束了。现在的我,是诗礼的妻子。他娶不娶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景文愣住,她的话说得这般平静淡漠,但他却依目记得不久前她转身时落下的那滴泪,那时候他就在想,她这样骄傲的女子竟会在还来不及离开他们的视线便控制不住的流了泪,那该是怎样的伤心彻骨。
他以为她的人她的心这一辈子逃不开诗文哥,却怎么也料不到,她会选择嫁给诗礼,用那样决绝的方式斩断了她和诗文的缠绕。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嫁给诗礼,难道不是为了让诗文后悔吗?倘若不是,那诗文哥的幸福,真的是遥不可及了。
景文心里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却仍然笑道:“谁说没关系?关系大着呢,只要你一句话,诗文哥一定不会娶别的女人。景云,我可不想让李英茜那个女人做我的嫂子,你也看出来了吧,严大人中意她。”
景云掐了掌心,“你太抬举我了!不想让他妻李小姐,你应该找诗文说去,娶妻的人是他,以他的性格,他若不愿,谁能奈他何?我是有夫之妇,我所在意的人,应该只有我的夫君。”
景文抓住了她最后一句话里的‘应该’两个字,笑得灿烂,“景云,你说的是‘应该’而不是想或者不想?人的思想很多时候并不是应该怎样,你就会怎样。你不应该在意别人,就真的不会在意了?我不信!”
她说的是应该吗。想也没想便说出来的话,果然不好。她微微转头,道:“信不信由你!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景文公子也早此回去歇着吧。”
景文撇嘴,起身,故意长叹一口气,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拍手笑道:“要不我也帮你写封休书,把诗礼休了,这样你就不是有夫之妇了!就没有应该或不应该,随心而为,活得才快乐!
景云望着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馊主意他也敢出,他以为诗礼跟那谁的儿子一样好打发?她无奈地摇头,自顾自地躺了下去。
诗礼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就算他没有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也不是一个会任女人休弃的男人。
再说,她有什么权利休他?他看上去是那么一个完美的丈夫,处处温柔体贴,对她呵护备至,就算有什么不时的地方,他也能做得那样滴水不漏,让人想指责都找不到突破……
景文走了,她面朝着里侧,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朝她飞奔而来的白色身影,带着愠怒的焦急,将她揽进怀中。
心蓦地一痛,这时,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将她抱住。
诗礼何时回来的,她竟全然不知。
温和的气息自她的头顶传递过来将她包围,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温柔地带进他怀里。
“景云,以后不论遇到何事,都别再伤害自己。”
凉白的月光穿过菱形的窗格,投照在这华美寝阁之中的浅灰色墙壁,在这宁静的夜里,于华丽之中,平添了几许萧凉的意味。
她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紧了她,左肩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痛感,伤口四周仿佛还残留着滚烫茶汁浇过的灼烫。
她勾起薄凉的嘴角,浅浅笑问,“我的痛,公子……会在意吗?”
身后之人身躯一震,瞬间变得僵硬。
过了许久,地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极轻极轻仿佛只是叹息般的声音,“我会!景云,对不起!”
第二日中午,景云用伤势做借口,没去观荷殿参加相王还有诗文最后的选妻盛宴。
遣退了所有人,她一个人坐到院于里的长廊下,身边有一颗不算大的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有一部分颜色有些枯败风一吹,那没了生气的花朵便落了下来,萎靡在她的手上,如同美人迟暮之景。
她背靠着廊柱,望向重重楼阁之外的一处,眼神飘渺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