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片狼藉。
但秦军的状态却精神抖擞。
到处都是损毁的建筑和堆满木炭木柴的篝火。
一支支巡逻队向四面八方穿行而过。
贾佗孤身入城,极有壮志,身后的秦军甲士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神态语气之间也客气了几分。
贾佗跟随着秦军来到城中军帐,一片宽阔地,建筑都被移开,搭建了简易的帐篷。
密集的甲士来来往往,这里车水马龙,也算占领巨丘城后半个市场。
一些来不及逃跑的晋人则被聚集在这里干一些杂役劳苦的工作,只给他们一口吃的而已,住处则随意在什么地方都行。
反正四座城门被严密把守,贾佗有幸见到巨丘西城门大开迎入刚出崤山运粮而来的秦军运粮队,大约数千人,一车车粮草被运走,放在了贾佗不知道的地方。
天日高照,军帐外,一名将军在静候自己。
隆戌。
他笑眯眯的抱拳道:“贾佗先生,蹇帅就在帐中,请你入内。”
贾佗点点头,回礼抱拳,抖袖走进军帐。
隆戌沉着脸告诉一路护送他前来的秦军甲士:“没有蹇帅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明白吗?”
“诺!”
军帐中亮堂堂的。
蹇叔坐在案几榻前,双脚踩屐落地,正在烹煮一壶茶叶,茶香满溢帐内,令人心神荡漾。
“好茶,香气恬淡,烹之浓郁,尝之回甜,入喉难忘。”贾佗称赞道。
蹇叔笑呵呵说道:“贾先生也是懂茶之人,不如坐下你我品茗两杯。”
贾佗点头,没有回复,笑着坐下。
蹇叔将茶水倒入一建盏杯中,杯底刻有‘灵’字,想来正是出自灵国。
贾佗笑道:“这建盏夜晚可发光,白日可映射,透体发亮,底部游鱼活灵活现,就差点睛跃出盏沿,灵国夜游鱼,果然名不虚传!”
蹇叔抬头,看了他一眼,“哦?先生知道这是夜游鱼,莫非用过不成?”
贾佗谦卑摇摇头:“呵呵,夜游鱼天下只有十盏,蹇帅既然有一盏,在下身卑位薄,岂敢也有一盏。”
蹇叔叹了口气:“先生过谦了,在我看来,你才是高人,自当拥有一盏,不如我将这盏夜游鱼赠送给你。”
贾佗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哈哈哈……”
两人喝了几口清茶。
蹇叔咳嗽一声:“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开门见山的问话,倒是贾佗早已预料了的,“在下是前来当说客的,还望蹇帅恕罪。“他说。
蹇叔点点头,倒也没有意外:“先生想让我撤军?这恐怕……”
急忙放下夜游鱼建盏的贾佗笑着伸手阻止了他,“蹇帅莫要误会,在下只有几句话说,担保一句不提让您撤军之事。”
蹇叔一愣:“哦?既如此,先生但说无妨。”
贾佗一抖袖,抽出一副地图来——巨丘迭峦以及崤山这方圆二百里之内的详尽地图!
蹇叔整个人傻掉了,低头一看,这份低头比秦军自己绘画描述的地图更加详细和具体,而且,这里本是晋人的地盘,他们的地图当然不会出现任何误差。
这人拿出地图来干什么?
蹇叔闭上嘴,静静聆听。
果然贾佗笑眯眯的用手指着巨丘和迭峦两座城池,轻声说道:“蹇帅请看,巨丘迭峦相聚四十三里,现在您有九千秦军铁骑,晋国却有二万三千步骑精兵镇守迭峦,蹇帅无法绕迭峦直奔绛邑东线,更不敢出巨丘而放空崤山以西的大块平原,因为您知道,晋军可随时呈钳锷之势包夹秦军,即便您能突围杀回巨丘,晋军阻截崤山以西断你粮草,不出三月蹇帅只能投降。”
“其次,蹇帅只有破了迭峦才能直袭晋国首都绛邑,迭峦城虽位置稍偏,但城池建设却不比巨丘要简陋多少,城高十丈,厚数十尺,万军不能克,况且迭峦虽没有巨丘位置好,却也掌握一条独立的粮道,蹇帅想要巧克迭峦,只能阻截粮草粮道,但这一缺口晋国也知道,每次运粮绛邑都会从北线调集重兵押运,晋国兵力国力不差,蹇帅即便要强攻运粮大军,恐怕也会拼个两败俱伤,但晋国却还有后续之力,继续派兵运粮。”
“试问蹇帅,破了巨丘之后,秦国穆公可传信而来?可有增援?”
蹇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贾佗便笑着打断了他:“只怕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