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流飞幻,夜临大地,洁白的城池沉立入黑蓝色的天海深处,宁静而美丽。
帝城派来的皇鸾云驾明日便将抵达云羽,前来接护的帝卫队已至。溟之羽得知风涟的真实身份后,当场惊得愣了好半晌,城主殿上下大动一通。溟之羽领四族之人共设宴席,于夜款待帝主,并为远来的帝宫卫士接风洗尘。
宴上,风涟向溟之羽道:“羽大人与瑾公子相交之笃,直令旁人羡煞。只盼得大人日后如旧,莫得滥忠,以今日此心,踱长远之路。”她敬下一杯。
溟之羽知晓其意,赶忙回敬一杯。
深夜长空如洗,明月照云,一盏盏晶莹的灯火沿栏绵延。风涟离开主殿,但觉面上清朗一片,站着看了一会儿月亮,心中思量少许,无声地低叹,转步返回。
风中,一只银白的飞鸟扑翅疾掠而过,击起半空银翎纷飞。
风涟回到殿中,离瑾正站在微掩的落地窗边,夜风徐徐流进,吹起他衣袂浅动,灯火描摹下,玄衣背影修长而稳静,清隐如遥遥天月,透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疏离。她走近,他仍不觉,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虚空。
“阿瑾。”
她出声,他才回过神来。她见他眉目间淡含丝缕清沉之色,向她微笑:“回来了?”
“想什么呢?”风涟抬手,轻轻抚去他肩头落着的一片轻羽。
他目光微转,稍敛了笑意,眸底幽霐,灯火一映便如落深渊般消没:“流歌那边,出了些事。”
她轻怔:“怎么了?”
轻轻把殿窗掩上,他凝视着她半晌,指尖眷恋般地绕在她发梢,轻声道:“具体情况不好细说,只是我明天就得离开。”
风涟眉心凝起,忽然倾身过去抱住他,脸贴在他肩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颊贴着她乌软的头发,声音低低落在耳畔:“很快。很快就回来。”
她心脏不知因何跳动得飞快,搂在他腰上的手渐渐收得紧,离别愁绪恍若不安,仿佛再抓不住他一般。
良久,她放开他,抬目,望进那双咫尺的眸,湛蓝清透,似水一样深深流动。
“能让你必须亲自去的事,肯定是不小的事。”她清冷的嗓音里融化着一片柔软,“小心点。”
下颌覆上些许清凉,被抬着微起,唇间一热,他已吻了下来。气息缠乱深处,愈发深入而柔软。殿外风息缓起,灯火恍恍,伴着玉炉清烟飘舞如丝,一室缱绻迷离。
她气息微喘,与他额头相抵。
“阿涟,照顾好自己。”腮颊耳珠泛红处,他温热的唇徐徐蹭过。
通晓风落,长夜将尽。
天际薄云吞吐弥漫,烟阳壮丽,喷起千万霞光铺展,千百座城池在这片晨光中苏醒,在天地间拉起一道崭新的帘幕。
风涟向溟之羽道了别,走出大殿,亦蓝随后。雪色铺落的长阶尽头,百名帝卫沿排而立,皇鸾雪翼长扬,啼鸣撼天,在苍穹金光之下挥动出神圣的白炜流彩。其后车驾琉璃鎏金,长雕凰翅,一片靡丽凝光。
她一路行下,走至驾边,回头望向殿阶之上以溟之羽为首连立的人影。
溟之羽白发轻舞,向她颔首示意。数人之中,独不见溟之叶身影,她目光如常,回身,红衣飘落玉帘深处。
一百帝卫骑乘天驹,随鸾翼展风,啼啸声起,化作数道白光齐齐冲入了青空云彩。
穹日鼎盛,鸾啸九重。
清风长拂,吹得车厢帘幔飘飞。风涟撩住帘子,忍不住将目光探出窗外,身畔轻云如雾,绵绵若海,一路行风踏光,驰骋天穹。
远方天地间风云涌动,仿佛有什么正隐隐暗动,呼之欲出。
她终于要回家了。
沃土千里,沧海万丈。九天之下,帝阙连穹。
千城繁华不及一处,万世国朝于此泱泱——大盛金光倾覆之地,帝域巍巍辉丽无边,殿宇连绵绮华如幻。三宫围一,四方鼎立,城心巨道通连九门,越海驾云直通彼端。
帝主回城,城关之前千军列阵,万民朝拜,皇族诸臣跪候于道。苍冥海上,启帝门九重,落十里飞桥,巨道金光辉映,直通帝宫圣殿。
一道刺目白光穿破天云而来,其后百驹相随,震彻长空,激起人心波澜澎湃。但见飞鸾如云卷至,其后一袭绯红,遥映穹苍——她身披烈火华衣而来,眼中落着世间最清寒的霜雪,袖舞之下威临国域,足下轻踏满世荣光。眼风横扫,振起城下呼声如潮——“恭迎公主陛下——”
“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