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瑾回过神来,低低微笑:“没什么。”旋即搁盏站起,行至窗边,风吹着他的衣袂,也吹起了他腰间挂落的白色玉佩,“宸途大人可以回去了,恶神眷使一事我已寻到法子将其除去,大人不必担心。今日一切,还请宸途大人转告给各族诸位大人。”
宸途终是哑然叹息,拂衣起身行礼,退出了殿,月暝一直在外面候着,随即领送他离开。洛司宸途走后,离瑾又在窗边立了许久,回神转身时,俊美面上已隐透一片苍白,直到月暝折回入殿,他正好忍不住屈了身子蓦地呛咳起来,月暝心下一惊,飞步上前,扶着他在案几边坐下:“皇兄,你怎么样?”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微白的唇掀起浅笑:“我没事。”月暝却根本不信他没事,深深蹙了眉:“皇兄这些日子闭关静修,难道还是没能炼化真神圣魂么?”
“不,”离瑾微微摇头,微笑着摊开掌心,月暝惊见他手掌之上竟隐约浮现着一片金色浅纹,那纹路古朴圣洁,微光闪烁,美丽不可方物,“恰恰相反,就在今日已经完全炼化了。我的真神体质已然完全觉醒,圣魂之力也和身体完美契合了。”
月暝大喜,随即却更疑惑:“可皇兄的身体为什么还是……”
他又是一笑,这次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宸途大人已经离开了?”
“是,他已经回城了。”
离瑾颔首,接过他递来的一盏热茶饮下,双目微阖,运转调息,窗外落花飞雪的声音连绵起伏,如织仙乐,殿内一室宁寂,偶响银珠叮当。他闭目而坐,静若雕像一般,唯一双袖袂随风飘动,直到面色渐渐回缓,终徐徐睁眼,心中轻叹一声。
“浮宫那边,还有空潇谷怎么样了?”
月暝道:“昨日有巨犀兽失控袭宫,造成了不少伤亡,幸亏倾寒大人及时赶到,现在估计无碍了……”他正还想说一句“风涟姑娘也没有事”,却觉得自己也摸不透这位皇兄的心思,便也没继续说下去,“空潇谷那边,潇临姑娘还是在坚持……”微微叹了口气,突然道,“对了,近日二皇兄那儿,好像有动静,他……似乎与汝嫣公主走得有些近。”
离瑾眸光一深,眼中湛蓝颜色微浓几分,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杯盏放回案上。
“真不知这汝嫣公主存的什么心思,先前皇兄本想待局势稳定下来后将涟姑娘放到小瑜那儿,她却偏偷偷抢先干了这等事。明知二皇兄暗地里一直与皇兄不对盘,现在还和他如此接近。”月暝已是近乎冷笑,银眸泛出寒意。
离瑾未有言语,殿中漫开了一片短暂的沉寂,月暝沉着眉头,似欲言又止,吞吐了好一会儿才道:“话说那泪痕姑娘……皇兄可要去见她一面?”
离瑾沉默片刻,笑了笑,玄袖流曳拂过案面,已起了身:“也好,我去见见她。”
天色渐暗,暮日西沉,很快便是一片夜色灯火,流连万里,苍古殿间花雪缠绵,纷飞如雨,点缀着寒夜如梦似幻。而就在花雨深处的一座殿阁下,泪痕披散着一头墨发,身穿一件古朴银袍,久久仰面,怅然凝望着头顶无尽的夜空星辰。她的脸色很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白得仿佛奄奄一息。
在她身前,一幕海水般的蓝色结界浮动隐现,结界笼罩着整座殿阁,也将她久久镇压在此。她喘息渐剧,忽然伸手紧紧攥住心口,面色苍白扭曲,充满挣扎和痛苦。夜风吹过,掠来一丝熟悉气息,她突然僵住,狠狠忍下所有不适,蓦然扭头,向结界外出现的人看去。
“你终于来了。”她冷冷笑道。
他玄衣轻袍,静立风中,她敏锐地发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给人的感觉明显与曾经不一样了。亘古苍茫的儒雅与高贵,若隐若现的金纹浮动,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华姿态,几乎都和当年太古那人并无二致,泪痕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茫然而遥远,血气在心口一冲而上,她回神苦笑:“你终究还是负了她……”
离瑾淡淡道:“恶神已亡,痕姑娘还是不肯放弃么?如此挣扎坚持下去,对你而言并无好处。”
泪痕尖锐地笑:“主人不过是暂时被你打回了洪荒星云之中……只要主人尚还有一息存于世间,我便无论如何,也都要维持一口气……你若是来说服我叛弃主人,那便请回吧,即便,继续苟延残喘,受尽痛苦,我亦不后悔。”
离瑾面色不变:“如今你大限将至,便说明恶神已然彻底弃绝了你,你现在若及时了断,我尚有办法将你送入轮回,待百年之后,你便可炼化出独立的魂灵,拥有自己的一生,再不用受谁牵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