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珠立在窗边,黄昏的风顺着大敞的窗户吹进,掀着她黑衣纷飞乱舞。
她负手凝望着天边日落西极,良久,袖子里,慢慢抽出那把灵纹妖丽的短剑,剑锋血红,在她眼底印出一片血色的雾来。
风吹来,剑锋颤落了一地绯色光华,艳丽凄美。
--一只绯红虚幻的手爪,从风涟心口的灼热间撕裂破出,一个兴奋尖锐的咆哮声骤然响起,漫天冰凌尽数被它捏爆掌中。
汝嫣缓缓倒退了一步,手里的剑几乎握不住。
风涟看着那只从自己心口伸出的血爪,嘴唇发抖,大脑一片空白,是汝嫣先发出了声音:“鬼冥手……”她的嗓子嘶哑得可怕。
风涟脑耳嗡嗡作响,血爪如龙蛇乱舞,直向汝嫣狂乱逼去。混战中,她听见耳边传来一个邪惑优雅的笑声:
“涟公主,好久不见了,你可还认得我么?”
她惊慌地环顾四周,最后才发现那声音是从自己心口传来的。身体难以遏止地颤抖着,叫出一个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名字:“桑……弦?”
“是我呀!”桑弦笑得更大声,血爪更加疯狂地扫荡着,击起漫天碎冰,毫无留情地拍击汝嫣。汝嫣的素衣几乎染成赤红,口中鲜血狂喷,呼吸狂颤,脸色惨白扭曲,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绯红巨爪,拼命又狼狈地躲闪着。
风涟嗓子微抖:“为何……你会在……”
“是你的眷使救了我啊。”桑弦说,“当初我肉身破灭,魂魄却被你的眷使收入囊中了。她一直藏着我,让我能够寄存于她。我受重伤后魂魄虚弱,需要沉睡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苏醒,在她死前不久我才有点模糊的意识,后来她在死的时候,不是把我送给你了么?”
风涟震惊恍惚之下,才想起那时云梦崖上,那团从泪痕身上剥离的、投向她的银光囊!当时她全为了泪痕悲恸,全然不曾注意到……
“为什么……”她沙哑轻喃。
“她为什么这样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体。”桑弦笑音惑人,“我的一切俱与你的骨血融为一体,看你所看,感你所感,保护你这具身体,便是保护我自己!”
风涟喉咙涩哑,雾气盈眶,泪痕、泪痕……她永远都在不惜一切地守护她,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着任何事。可她怎能接受、怎能忍受自己身体里存在这样一个魔鬼……
隐约间,右手臂突然滚烫无比,烧过烈火一般,脉搏渐变,青筋凸跳,她感觉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燃烧,惊骇之下还未来得及反应,赤炎已横飞而来落入掌中。下一刻,她竟用着那只筋脉尽废的手扬起镰刀,舞出一道有力的烈焰,刹那间冰雪崩裂,木石爆破着冲散,汝嫣竟被掀飞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吐出口血,胸前衣襟还跳跃着未尽的余火。
风涟震惊不已,这才发现心口的血爪已经消失,而她的右手臂上,流泛着浓浓的绯红光芒,将整条手臂都染成了赤红色。
“来人!”
灵力冲撞引来了皇军守卫,手臂上绯芒闪了几闪,蓦然灭了下去,那股力量也在瞬间消失,她再使不上任何力气。念转之下飞身便走,只留汝嫣一人跌跪在原地,摇摇欲倒。
她目光僵滞,满脸惊愕与震撼的神情,唇瓣颤抖不已……
“怎么会、怎么会……”
入夜,苍古殿灯火寥淡,案上摆着笔墨书卷,瓷杯温酒,玉棋格盘。帘外,月暝慢步进来:“皇兄,帝军新传密报,似在青磲城青神地域外,发现了宇文氏余孽踪迹。”
离瑾目光一顿。
果然,是青神峰吗……现在或许不能叫青神峰了,那座险峰早已坍塌,如今那儿只是一片千百里的雪丘冰原。青神的远古结界当初被他暂时撕裂,现在应该已经愈合了。只有太古神的血脉凝石护佑才可不受结界所制,想必汝嫣已将她的水神血脉凝石给了宇文氏。
谁会想到,诸族举国追寻的宇文氏后裔,如今竟会借着青神地域的结界藏匿其中。
“嗯,我知道了。”
月暝目光瞥见案上的酒盏,不由微微一愣:“皇兄,你喝酒了?”
离瑾拾着棋子,淡淡一笑,仿佛叹息:“是啊,心情不好,喝了两口。”
月暝微感惊讶,却也只是短短一瞬:“皇兄近日一直为打通火焚道一事劳心费神,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转而又道:“还有,据说前些时日,圣渊塔附近好像有动静,皇兄,会不会……”
离瑾把最后一枚棋子放回了棋罐中:“弃子无用,不必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