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刺目的红,像满地怒放的红樱,扎眼至极。
天外血霞的红光,也同血一样照射在望乡台上,照射在苍穹之下,好像不论往哪儿看去,到处都是这样朦胧而幽然的血光。如同红墨洇染,夺人心魂,宇文煌依稀像看到当初母妃倒在火焚天圣殿中的模样。她的身下也是殷红的血泊,紫色的宫装也被染成红色,艳丽像黄泉地狱的彼岸花。
他的母亲流香,死在明傅氏的刺客前来刺杀宇文曜的那一天。
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只有一把雷神扇。
他的母亲,据说是从小被家族抛弃的孤儿,流浪民间孤苦伶仃,身上,只有一把族传的灵扇,快被饿死的时候被好心人收养,而养父母去世得早,她便孤身一人凭着养父母一点家底支撑着生活。后来,她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出游在外的宇文曜。宇文曜见她可怜,将她带在了身边,后来回到帝宫,顺势就封为了姬妾。但他并不甚重视她,很快,两个人疏远了。
但流香不同于宇文曜的淡漠。自她被宇文曜救下的那一刻,她便对他倾心不改,始终深爱着他,等待着他。
命运还是对她有所眷顾,让她诞下了宇文氏的皇长子。同年诞世的,还有洛琳帝后腹中的皇二子祭树,和菲华帝妃的大公主风姗。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对他的关注远远不比祭树与风姗。他身为长子,却是最不受重视的一名皇子。在他从小的记忆中,最为深刻清晰的就是母亲宫殿的雕花窗,和窗外长盛不衰的紫藤花。
他同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不受重视,他也从不表露锋芒,早已习惯了将一切都往肚子里吞,往心底里藏,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都戴上一张面具。唯独对母亲会卸下些许。和母亲在一起时,总是会听母亲喃喃念叨着父亲,言叹间,眉宇间,尽是眷恋和温柔。她很爱父亲,尽管父亲并没那么爱她。她从来不争不抢,不叫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宫殿里,等过日夜年月,等过无常光阴。
除了父亲,有时还还会听她念叨过曾经遗弃她的家族。童年的记忆很模糊了,她也不记得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姐姐,似乎曾经的感情还不错。但太缥缈的事,也不会去追根究底了。
他的人生,一直平平淡淡。他好似无欲无求,至少,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如此。无人知道他一日日看着母亲在等待中悲伤失落,自己也一日日等待着父亲的注目,那是一场怎样麻木又漫长的折磨。他看着父亲对其他兄弟姐妹的重视,只有那时候他才会顺便淡淡看他一眼,说一句,阿煌,你又长高了。
平淡无变的话。
他也就微微一笑,俯首一应,然后垂下眼睫,将一切都埋入深邃的黑暗里。
“父亲,你多久才见煌哥哥一次呀,当然觉得他长高啦!”女孩的童声带着水一样的清亮,说出的,是他从未听过的话,“父亲要多去看看煌哥哥才是啊。”
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美丽的声音?
他从没有听过,也从不觉得世上的任何天籁,会比这声音更动听。父亲转过身,蹲下去,爱怜地抚摸着女孩淡蓝色的头发:“离开空潇已经太久了,该回去了,否则身体会受不了的……”
“嗯!”
她乖巧点头,笑得那般温柔好看。
真奇怪。明明十分的不情愿,明明不想回到那个囚禁自由的地方,她的脸上,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笑容。
他不懂。
直到后来一天,他们一起坐在空潇谷的草丛间看星星时,风姗才告诉他:“人的一生,不高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世界不会对你笑,命运不会对你笑,如果自己都不对自己笑的话,那不是真的太可怜了吗?”他颇为感触,女孩的黑眸像朦朦的烟水,柔和灵动,是他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每当看到这双眼睛,他才会笑,才感受到世界的温柔。仅有的两份温柔,另一份是他的母亲。但同母亲在一起,他感到的更多是一种哀伤,苦涩,无声而压抑的令人窒息的东西。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爱母亲,为什么要让母亲过的这样苦。直到遇到风姗后,她告诉他,其实父亲对他的妃妾都不甚亲近,即便是洛琳帝后,两人也是相敬如宾,帝后傲骨,不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活得相较潇洒。父亲的眼中,装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没法再装下其他的人了。无论妻妾还是子女,他只有尽他所能,能关心的关心些,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着那么多人。他们做子女的,应该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尽己所能为父亲分忧才是。
自那时候起,他好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