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以全乡第七名的成绩从刘坪中心小学考入刘坪中学,刘坪中学是初级中学,三个年级各有三个班。当年考入的学生中,高分基本都是刘坪中心小学毕业的,并且几乎都分在了二班。
我四年级时从树庄村小学转到刘坪中心小学,当时成绩非常差,一点自信都没有。树庄村小学只有一到三年级,一年级和三年级坐在同一个教室,教室的两边都有黑板,不同年级的同学背靠背坐着,老师在教室右边给一年级同学上课,第二节再去教室左边给三年级同学上课。课桌凳子也没有,用黄泥土堆出半人高的土堆就是桌子,凳子则是树木锯出来的木板。家里都穷,买不起本子和书,就把操场划出一道道的间隔来,家长把用过的电池拆开,用里面的石墨给孩子当笔。寒冷的冬天,照样捏着石墨在操场上写字,老师检查作业的方式就是在操场上来回走动,看谁写的快,看谁写的多,看谁写的整齐。
村里很多家庭都有女儿,并且不止一个,一般三到五个,我没有姐姐妹妹,父母就拿我当女儿使唤,在我三年级时,就学会了做最简单的土豆丝和鸡蛋汤,父母去地里干活时,我要一大早起来做好吃的,提到地里去。父母一般在凌晨就出门干活了,会叫醒我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但是当我醒过来,做好饭以后,我老早忘记他们在哪里干活了。我家有不少土地,分散在东南西北各个地方,我就从近的地方开始找起,一般找到他们干活的地方时,他们已经饿瘫在了地里。
学习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村里在父亲那一辈出过几个高中生,此后能读到初中的都寥寥无几。我和另外两名同学,非常荣耀的代表全村去参加了全乡各小学的升学考试,没让父老乡亲们失望,我们分别获得了全乡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但是家长们对老师都感激不尽,终于有村里的孩子可以去乡上考试了。在此后我的大半生中,我做过很多在别人看来都很失败的事情,但是我一直很自信,这可能与我三年级毕业时考了全乡倒数第一,还受到家长老师一致夸奖有关。
到了刘坪中心小学上四年级,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于是,合情合理的,又留级,我其他两个同村的小伙伴直接退学回家了。四年级读了两年,用当时流行的一句歌词来说:“我去上学校,天天不知道。”
四年级期末考试,我身边正好坐了五年级最优秀的关晓娟,四年级的倒数第一名和五年级的第一名坐在一起考试,想想也是醉了。她三两下把自己的试卷答完,然后转过头看我做题,我什么都不会,就转过头看她。她看着我笑,我看着她笑。很多年之后我看到拈花微笑这几个字,就想起那次考试关晓娟的微笑,那是上苍给我打开了一扇改变生命轨迹的大门。
那次我考了第一名。从倒数第一到第一,把成绩单给父亲看时,他嘿嘿嘿笑着说,天才!我儿是天才!
事实上天才不是我,是他。父亲小时候被扔在孤儿院里,一对要饭的老乞丐带他来了树庄村,一直要饭供给父亲读到高中毕业,那时的父亲,也是秦安一中的传说。但是高中毕业,为了两位老人,他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回到树庄村来教书。后来那对老乞丐,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的父亲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文学梦和大学梦,一度精神失常。在我离开树庄村小学时,我的父亲也离开了村小学,由于生病的原因无法再教书。幸好我的伯父在天水工作,父亲精神失常时,伯父就带他去天水康复医院。所以我在家看到父亲的时候,他基本还是正常的。
我看着这个男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很不爽,尤其想到是关晓娟帮我考的第一名,于是假期里把小学所有的课本都复习了一遍。
那时候我十岁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脑洞大开,从一个放羊玩泥巴捉蝴蝶的野孩子,变成了一个待在家里看书不想出门的乖孩子。在此后的生活中,我总是跟别人说我很笨的,别人都不相信,我就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倒数第一和第一,有时候也是一念之间。此后我一直对关晓娟感激不尽,可是几十年里都没有她的消息,听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
也许她也已经忘了那件小事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的命运从此改变,到了五年级,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好学生。
那一年又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李明辉老师,每天指导我写作,加上父亲教我的诗词,我的语文成绩直线上升,并且养成了早起朗读诗歌的好习惯。
初中班主任魏喜顺老师和我同村,教数学,蔡老师教语文,老徐老师教地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凡的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