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从初一在操场看到灵芳的红棉袄和甜蜜的笑脸，到高三，六年过去了。

六个春夏秋冬。

“你只是偶尔想起她，可她时刻都想着你！”小珍这样对我说。

整个寒假我又没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埋头复习。小珍偶尔也来，整个村就我们两高中生，跟别的孩子也没共同语言。

“真难受，有人来给我提亲！”小珍耷拉着脸说。

“不是吧？还在读书的学生呢！”

“不是什么啊？初中时候，班上很多女生都定亲了。”

我于是想起了灵芳。

“快过年了，给灵芳来提亲的人肯定排成队了。”

于是，在过年前，我真的准备去找灵芳了。

“去吧，你会在冬天带给她春的暖意！”

我顺着大路走，事实上不用到乡镇，直接穿过田野，有条近乎笔直的路通向她们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找女生，有点怕。毕竟这里是农村啊，别说什么自由恋爱了，结了婚的夫妻，走在路上，还要一前一后离开10米距离呢。要是让人家发现我和灵芳约会，她恐怕一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呢？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我于是加劲脚步，加上天气太冷，几乎是慢跑着到了村顶。

我站在她家上面发呆，正南面那间小屋就是她的房间了。我起码站了半小时，可是不仅没见到她出来，几乎家里就没人影。

我总不能喊吧？

还是叫别人去喊比较好。

我于是下了坡，作贼似地在村口闲逛，终于碰到一个小女孩了。

“哎，你认识芳芳姐吗？”

她歪着头看我，像防贼一样。待了会，终于开口说：“芳芳姐去她舅舅家了。”

“啊？”我有点发懵。“你去她家看看好不好？”

“昨天去的，明天才回来。”小女孩说完跑掉了。

真扫兴！我耷拉着脑袋慢腾腾的回家。雪越来越大，心情忽然很不好，像几年前在山沟里撕情诗一样。

“大冬天的，我这样找她，她不会知道的。”

我在大风雪中回到自己村里，径直去了小珍家，劈头说了这句话。

“哎哟，您受累了！”小珍点头哈腰地说了句，然后冷笑着说：“人家日日夜夜想你，想得发疯了，时时刻刻为你着想，你知道吗？就你跑去找人家一次，受了点风吹，这就不得了？”

我无言了。

“你当没人喜欢她啊？多的去了。这女人啊，就要嫁给喜欢自己的人，千万别嫁自己喜欢的人！”

想想再待下去还要挨骂，我赶紧回家去。

快过春节了，村里热闹异常，鞭炮声、猪叫声，都混合在一起。我蜷缩在被窝里，感觉自己有点傻，傻乎乎的找什么女孩子嘛。还是读自己的书比较要紧。

轮到我家杀猪了，小珍的爹杀完之后在我家吃晚饭，就说起读书的事情。

“女孩子上什么大学啊？”她爹咽了口大肉接着说：“找个人嫁了才是正事。”

“女娃娃喜欢读就让人家读。”我妈妈还是比较偏向女性。

“读不成。读成了也是人家的事。啸啸也好提亲了，过两年，附近村子的好女娃都被人家挑光了。”

“还小呢！”

“小？小个屁，你真当小屁孩啊？啸啸一起的孩子，人家娃都好上小学了！”

他们还在讨论，我的心却缩了起来。灵芳她爹肯定也在这样计算自己的女儿。不行，我还得去找她。

西北农村的风俗，正月里，初一到初三，女孩子是不能进别人家门的，这三天，灵芳一定在家。

初三中午吃完饭，我跟母亲说去乡镇榨机器面去。母亲自然很开心，我是属于那种赶也赶不出家门的孩子，母亲怕我憋出毛病来。我于是提了几斤面去乡镇，放在了榨机器面的店里，然后去吴家庄。

远远就听见村里的鞭炮声，奇怪，我怎么就想起了结婚的鞭炮呢？

真是幸运极了！又看到那个小女孩和一帮孩子在玩。没等我开口，她刷地跑开了。

不会真当我是贼吧？我赶紧朝村顶走去。

我边走边看，约莫过了十分钟，看到一个红棉袄在后面走来。

那个甜蜜啊！

我继续在前头慢慢的走，很快就听见灵芳的脚步声了。

“上次我去舅舅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