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张蕊的声音低的貌似只有自己能听见,“看……妇科的……那个医生……在吗?”
油着头发的胖女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张蕊好几遍,面无表情冷冷的说:“我们这就一个医生,一个医务人员!”
一张纸被胖女人从那沓卷了边的纸里抽了出来,扔在张蕊面前的桌子上,”这是笔!”胖女人随手递给张蕊一支缠满了医用胶带的笔,“把这填了,填完去里面那房间。”
声音冷漠专制。
天花板上的涂料是最白的,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各种黑、灰,还有黑红色的已经风干凝固了的血点点,窗户是开着的,窗外那犀利的光线照进屋内,显得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把裤子脱了,上手术床!”小隔间里传来中老年妇女冷漠的声音。
这是一张小的不能在小的床,就是中老年妇女口中所谓的手术床。貌似只能躺下上半身,床尾有两个支腿的架子。
这是要病人脱完裤子躺上去,然后两腿打开么?多么羞辱的画面,张蕊的耳朵里传来隔间里金属器具的撞击声,张蕊想起电视剧里那些医生做手术要用的钳子,手术刀,甚至还有夹取碎肉的镊子,绞碎胎囊的器具。
不知道现实中会不会也是这么回事,尽管在网上咨询的时候医生根据张蕊的大姨妈推迟的天数,算出怀孕不到50天,胎儿还没成型,几乎不会用到那些吓死人的工具。
躺在手术床上,双腿大开的张蕊,感觉到白色床单上散发出的冰冷感。
这时候,戴着一次性口罩和手套的中老年女医生,拿着银白色不锈钢阴-道扩张器进来了,随便拧开手术室里的水龙头冲洗了下,算是消毒了。
“来,身体自然放松!”说话间医生直接就把那不锈钢阴-道扩张器置入张蕊的身体,然后按压……
好疼啊,一会刮宫是不是比这更疼,张蕊不想做了,表示要逃走,“忍一忍就过去了,怕疼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用麻醉吧,再加300块钱就行!”医生劝说道。
侧过头,看见医生正往一个针管里吸进一管药,肯定不是麻醉药,自己没表示要用还是不用。
只交了500块钱,没加钱的话他们是不可能主动给自己用麻醉药的。
张蕊起身很费力的把那个不锈阴-道扩张器拿掉,无以言表的痛,张蕊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穿裤子。
“你又穿起来干什么?快脱了!孩子不做了?再不做等大了就越发不好打了!”中老年女医生从隔间端来了一个托盘,一看见穿上裤子的张蕊就叱责道。
张蕊微微抬起头,上面是不锈钢的剪刀,手术刀,钳子什的射出的光,冷冰冰的白光,光是看着就让人胆颤心惊。
“没钱的话,可以不用麻醉!也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中老年女医生说话从来都是不带感情-色彩的。
张蕊并未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宽心,此刻她真是紧张极了,害怕极了。
“磨叽什么?你帮她把裤子脱了!”医生严厉的吩咐起刚在门口要求填表的导医,她这次客串了把护士的角色。
张蕊几乎是发疯了似的往下跑,提在手上的装有手抓饼的塑料袋在楼梯的扶手上撞来撞去。
“你不做了啊?你就这样跑了,钱我们可是不退的!”身后是追上来喊话的胖女人护士气喘吁吁的声音。
昏暗的楼梯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张蕊本能的往下跑着,这一刻张蕊倒希望能像那种苦情戏里演的那样:怀孕的女演员,在楼梯上摔倒或被人推倒,摔到楼梯底下,然后腿间流出鲜血,最后一检查,是流产。
冲出那栋年久失修的小楼后,剧烈的落日余晖从头顶上卸下来,张蕊第一次觉得落日的光线这么刺眼。
眼睛里是几乎要失明的刺痛感,拉扯着视网膜,投下密密麻麻的灰色几何图案集聚的小麻点。
“卖炒凉粉诶!好吃的炒凉粉诶!一块钱一份诶!”
“卖老汤煮豆腐咧!……嗯,来一碗?一块五一份!找你三块五……”
站在市井喧嚣里的张蕊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心跳,眼泪长长的挂在脸上,风一吹,冰凉冰凉的,嘴角里都是泪水的咸味。
怎么办呢?孩子没有拿掉,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