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殷红渐渐暗沉,逐渐没入夜最后的深色。东天慢慢地泛起了暗紫色,然后一丝绛红挑染而出,渐渐地晕染开来,注视着这红晕的目光稍不留神,天边便已被一丝泛蓝的白色占领,倏地,像是被赐予丰厚生命力的,金色光芒成双成对的从东边黑色边线里跃出,而后一缕缕金光编制起来,成就铺满了整个清晨幕布。
萤火虫接二连三的躲到了灌木里,诡秘的树林在越来越亮的天色里一点点揭开它的面纱。淡金的阳光调皮的钻进任何它可以占领的地方,即使只是一个树叶遮掩中的细小缝隙,它也钻牛角尖似的非要侵入,点点光斑坠在潋湖湖面,林风乍起波光粼粼。
一只十指如青葱的纤手挑起一幕水帘,缀着一颗小巧的睡蓝宝石的食指掀开了晶莹剔透的水帘,阳光再无遮拦的点在她风华绝代的脸上。
元姬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半个身子懒洋洋的倚着湖岸边的白石,一双凤眸望着东边,愁色万千,低眼间风情万种:“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她说着捻起一点水珠,水珠迅雷不及掩耳的击向她身后的一株参天大树。轰的一声,大树应声倒地,总是充满着鸟儿鸣叫的清晨的树林,却依旧诡异的没有一声鸟叫声。
“元姬不在狼王宫主持大局,竟在这儿泡‘衣裳’。”树后头,一头红发的男子着一袭淡金的衣裳,赫然是赤狐族的王。他不急不慢的踱过来,停在元姬一丈远。
“狐王有狐后持家,我有逸梵、尔清治国,奴家这是学狐王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水声哗哗,元姬站起身,水珠划过她衣裳,水绿的裙裳迎风飘飘一派仙姿。
元姬赤脚上了岸,凝望着千年未见的狐王,一双教净水寒潭亦要失色盈盈水眸若有所思,“怎么,狐王见那姻缘使复生了就想抛弃妻子与她再续前缘?奴家可劝狐王三思,莫说你如今狐子狐孙绕膝,便就是当年,你也抢不过那醋桶子火神。”
狐王低笑一声,手里捻着一颗素白润泽的棋子:“小狐有自知之明,此次不请自来,是请元姬出水,回去救你的狼子狼孙的。”
元姬一愣,远望着狼王宫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管是尔清还是逸梵,都该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恐怕元姬要失望了。”
元姬闻言眉头一蹙,转眼看这狐王,手腕一转,一只萤火虫飞入她手心。
狼王宫,客院。
青果被沉着脸死气沉沉的籽卉看的严严实实,小狐狸滚在她怀里,抖抖耳朵用生命卖萌:“师娘别担心,师父本事高着呢,就几只病狼那是他的对手。”
青果揪一把小狐狸的毛。她明知道这里是妖界,不管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都是有思想有说话的本事的,但小狐狸说话还是让她吓一跳。
“我不是担心你师父,而是……”青果瞥眼一边抱着斩仙镰的连安悦,低声说,“我是怕这女人借机报复,我不能老是生活在威胁我生命的家伙身边啊。”
天还没亮,狼二跑过来二话不说抓了晏则就去前头,晏则让籽卉照顾她,说是照顾其实还不是看着她不让她乱跑。本来宅在屋里也挺好,但是偏偏疯尘子把连安悦也塞了进来。
连安悦听青果说话,不屑的一扭头,她手里的斩仙镰早就被疯尘子锁上封印,根本伤不了青果,疯尘子把斩仙镰给她,只是让她用来唬人的。
籽卉手里攥着一把流苏,这原是挂在姻缘剪上的,被她生生解了下来,因为这里原本穿着这他父亲的原身——蔷薇。
她如何都不明白,父亲致死都要保护这个姻缘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百年前父亲忽然离开妖界去到人间,便再没有回来。她奉母亲的意思寻到人间找父亲,在寒池山他们父女相见已是过了两百余年。
五十年前,父亲忽然带着她离开寒池山去到江下城,一路上她看父亲满心期待,但是到了江下城,将江下城翻了个底朝天后便消沉了还几日,最后有一日竟兴冲冲进到了江下城良心店做管事。
堂堂妖界木灵族蔷薇花妖,竟在江下小小的良心店做管事!
更可笑的是,十年前,父亲费尽心机跑到寒池山,迷惑了一个寒池山弟子误杀了一个小妖精,为的只是让寒池山将那个弟子逐出山门!
当年她看不清父亲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到掌柜的领着青果来到江下城时,她忽然明白过来——她的父亲这三百年来所作所为为的都是这个姻缘使与那个轮回为人的火神。
籽卉盯着青果深吸一口气,沉默着将流苏坠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