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景煜宫,皇甫凌盘膝坐于踏上,轻轻闭着眼睑,呼吸均匀,似是已经入定。偌大的寝宫,只听得若有若无的风声和浅到不能再浅的呼吸,只余数盏宫灯之下,夜明珠发出的幽幽白光。
静谧,本是如此。
水帘纱帐,流出节拍,渴望着触碰人儿的面颊。风儿卷动,牵起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秋日独有的菊香,铺满殿内。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凌深吸口气,起身,穿上锦靴,习以为常的伸手从桌上端起茶杯,却发现茶已凉透。作罢,他随意提起一件淡金色披风,迎着月光,推开了最近的窗。
窗棱吱呀轻响,守在门口的内侍慌忙小步跑了过来。
“皇上,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皇甫凌贴身内侍裴文听到窗响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几时了?”皇甫凌不急不慢地问道。
“已经快子时了,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这么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裴文躬身道。
皇甫凌迎着皎白的月光,渐渐地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裴文,问:“裴总管跟朕多年了,是不是有些后悔?”
“老奴不悔。”
“不悔吗?”皇甫凌长眉微扬,“世人都说,凌帝好战,一心统领天下,是乱世之主,却不是治世之王。”
“皇上……”
皇甫凌手扶着窗棱,目光落到远处的梧桐树上,悠长的道:“可你看这国家,到底是乱还是安?”
“老奴不知。”裴文躬身回答。
“不见得吧。”皇甫凌垂首看向自己的指腹,摊开手心,像是要接起一点月光,“裴总管可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奴才,于这世道,朕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皇上切勿如此,天下孰人不知凌帝自幼英勇博学,十六岁即可执掌皇国,谁人不服?”未料得皇甫凌如此悲观,裴文神情有些激动道。
“如此吗?”皇甫凌云淡风轻的问道,“裴总管觉得雍州七世子如何?”
听到这么一问,裴文思索许久,那人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随想随说:“七世子确是人才,不论乱世还是盛世,此人之能,不可小觑。只是雍州王后尚在,也十足阻了七世子的路。”
皇甫凌点头,“确是人才,雍州,五洲最强,恐怕是要多亏了这个七世子。”
裴文突然醒悟过来,顿时又惊又怕,“陛下难道……”
皇甫凌抬起眼睑扫他一眼,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裴文依旧保持者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半响,皇甫凌转开话题道:“朕让你办的事,办的怎样了?”
裴文马上严肃起来,沉声答道:“回圣上,已全数办妥。”
皇甫凌淡淡的点了下头,回头望向飘渺的月色。
“皇后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裴文摇了摇头,“皇后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每日尚未断安神茶汤,怕是晚上还是难以入睡。”
“知道了,皇后身体一直欠佳,让太医们费些心思,尽量调养的好些。”皇甫凌似是笑了笑,转身,回塌,“时候不早了,退下吧。”
裴文得令退下。
室内再次陷入沉寂,皇甫凌已然躺下,呼吸声融入空气中,沉稳有力。却始料未及的,响起一声低喃:“青州,赏菊节……”
青州赏菊节,繁花似锦,集市上早已布满了人群与花香。
斜靠在雅间的榻上,望着窗外过往的人群,听禹终究还是放不下早晨的事。
于那件事,他们选择了围观,置身事外,同时也不忘看清世故。这一事,无对无错,然于旁观者,富贵之人无异于是欺压老弱病残,但若真看清,何不是老人倚老卖老,拒还欠债。
红衣公子,何错之有?老人家又何对之有?
只是那红衣之人,隐约之间,便觉得不是寻常百姓。
她记得那人与她擦身而过时,鼻尖嗅到的淡淡的龙涎香。
她也记得他们同时回头,红衣男子脚步一滞,看她半响,才了然的一笑,算作招呼。
她记得他的双眼是琥珀色,只有一片琥珀色,深的不能深。
还不等她思绪飞回,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紧接着是一阵高于一阵的暴叫声。
听禹旋即翻身下榻,心道一定又是那个徵儿惹了祸了。
“喂!”寂静的月色被突如其来的暴跳声打破,莫断桥拍案而起,“你这丫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