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皱,翻身下榻,着好外披,系好锦靴,借着微弱的烛光,白影晃动着便出了殿门。
浅亭下,浅掬一身素白,长发肆意扬洒,坐于亭下绒毯,檀木琴架,红罗琴前,轻拨琴弦,轻弹浅唱,一如往日,唱着人人爱听的歌谣。
人人都夸她歌声如莺、琴音如仙,唱弹之技,无人可比。可只有一样,她永远比不上。
叮咚~一点晶莹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琴弦。
“浅掬姑娘何至于此?”言柒靠在远处的栏杆上,眼神并未落到亭下,而是低头看着池水中映着的星空,虚影中自由自在游走的鱼儿,他毫无语气的问道,“你都不知这凉亭在世子行殿,世子行殿容不得外人擅入吗?”
外人?浅掬心口一重,刚要反驳就听言柒清浅的声音传来:“这夜深人静,宫中人都睡下了,浅掬姑娘要注意些。”
浅掬拭去眼角的湿润,低声道:“世子,浅掬失礼了。”
“无妨,只是以后别再来这了。”
浅掬又是心中一重面露难色,伤心楚楚,语气稍作哽咽道,“浅掬有思有念,却不知该从何忆起怀起,这浅亭本就是最好的弹唱之处,所以才到这来,不小心扰到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思念……思如暗潮,不动则陷,动则涌。”的确是,诺大的雍州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偌大的宫殿,偏偏都是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言柒无由来的有些颓唐,手心向外,稍稍的遮住一些惨白的月色。“今日来,姑娘有事?”
“只是想这地方了,便来看看而已。”浅掬抚琴起身,雪色霓裳浮起一层白雾,月华下,风情无限。
这就是她和她的区别,一个满是风情,一个满是风华,一个无限妩媚,一个无限清雅。
言柒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雪裳,唇间勾勒出一点几不可见的讥笑,收定心思,他道:“浅掬姑娘还是专心做好份内的事,母后安排给你的,你也该给她个答复。”
“言柒……”心头一慌,浅掬失声叫出,马上便觉失礼的垂下头,“世子……何出此言?”
“浅掬姑娘可要记着礼节。另外,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用不着装糊涂。”言柒从空中收回手,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到了殿门外,迈进殿门的前一刻,他不忘漠然提醒道,“还有,以后的夜里就不要来这浅亭了,哦,白日最好也不要。”
“世子……”
“那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的像的。”言柒回头,终于投上了今夜给她的第一眼,“本世子觉得,你大可不必白费功夫。”
很对,这便是他了。浅掬自嘲的笑笑,苦苦摇头,苦苦落泪。任她十几年的倾慕全数赔了进去,全数葬给十几年。他,从未动过一丝一毫,更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温软话语,哪怕比平日的冷温上一点也好啊。“世子,天下的女人,谁人能入你眼?”
恍若未闻,言柒已转身离开,单单在月下留下一个背影。
“我说丰言柒,你别的功夫没有,倒是挺能伤人心的。”莫断桥站在走廊尽头转角,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他已听得一清二楚,“唉……那么一个美人……”
“你要是喜欢尽管去拿。”言柒皱眉。想到最近这个莫断桥已经是把神出鬼没的功夫练到了第九重,就越发的心里不痛快,最后还留下一句话,“以后,你再敢偷听本世子、偷听任何人说话,就还回你的扶梁城去。”
砰!大殿的门合上,莫断桥抚额一叹,转身朝浅亭而去。
“唉……”莫断桥叹了口气,坐在浅掬对面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啧啧,要说也是,浅掬姑娘这样的美人他怎么可能看不上呢?是不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浅掬背脊一僵,有些茫然地看着莫断桥。
“浅掬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莫断桥嘲讽般的看着浅掬,“世子的身子从六岁起就是这样子了,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福寿膏三日不用就会心脉俱损,浅掬姑娘应该记得很清楚吧?甚至原由,想必姑娘也一定知道的。”
浅掬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莫断桥,一下子连话也说不出口。
“事实上,世子早就知道。”莫断桥伸手拨了拨琴弦,古琴发出一阵空洞的铮铮声,“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学她吗?因为你根本就不配。”按住琴弦,那段错杂的峥崆声停止,浅亭内恢复冷清。“她,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浅掬错愕,双唇不住的颤抖,直到最终开始掩面而泣。
“她从来不会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