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信封上写着的“世子亲启”四个大字,此时此刻已经被那桶水淹的字不像字、墨不像墨了,一团灰白的墨迹晕开了一大团一大团不规则痕迹。
苻遗登时吓得愣住,连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都顾不上,连忙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从中拿出一纸书信—一纸足可以下雨的书信。
别说苻遗此时的表情有多痛苦、有多惆怅、有多恼火,就连帐顶上的柘青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迅速从顶上跳了下来,一路尖叫,一路飞向苻遗。
“啊!苻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信这样了还怎么给世子看?!”柘青一把夺过信来,立时喝道。
“诶,你……”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苻遗侧首看了看柘青,又低头看了看他抢过去的信,而最终,苻遗露出一脸淡笑。
世子帐中,帐帘开着。言柒倚着桌案,淡淡的看着帐外不断经过的大军。
这一批军队经过,一身玄色长袍的苻遗便跃进了言柒视线。
许是回信到了吧。言柒淡淡的想,不过会是什么结果呢?想必以她的性子会果断拒绝他也说不定吧,或者是信上写着几个字:势不两立。
“世子。”苻遗进帐,施了一礼。
“怎样?”
苻遗又一拜,温声道:“请世子恕罪。”得到言柒的眼神,苻遗继续说:“今日取信途中,瑾王书信不慎落水,字迹大部分已看不清。”
“落水?”言柒不禁有些不耐,嗓音的温度骤降。
苻遗暗自在心底抹了把汗,硬着头皮将余下的话说完:“是,去瑾州大军中时,一个小孩子贪玩,一桶水泼到末将身上,末将……末将闪躲不及,怀中之信,就……”
“小孩子?”
“对。”
“小孩子……”言柒低喃道,“裴墨……”
“对,好像就是他。”
“这样啊……”言柒淡淡一笑,虚无的给了一句他认为还算不错的答话。
“是。”苻遗拱手。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言柒抬头,似乎还笑了笑,最后只对他道了一句:“把信留下吧。”
“是。”
苻遗应声,掏出怀中一封褶皱的不成样子的书信,双手递给了言柒。
言柒接过,遂放在了桌上,挥了挥手,遣退了苻遗。
待苻遗退下,帐帘随之翻了下来,割断了热闹的大军与言柒的视线。
来到桌前坐下,言柒拿来桌上摆着的信笺,缓缓的将它拆开。
信已经不成样子了,就着信封的褶皱,信纸也变得异常褶皱,十分难将它们摊开。
言柒的动作极其小心,从始至终他都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一个不注意把她亲笔写下的书信毁掉。
随着丝丝拉拉的声响,皱成一团的纸摊成一个平面,静静的摆在桌上。随风随动,摇摇晃晃。
信上的字迹完全的看不见了,只剩一团黑色的令人难以捉摸的印记。
“也罢……便就如此吧。”
五月十日,瑾州大摆雁行阵。
“以火箭取代了铁箭?”夜满楼立于一处山顶,泰然自若的望着两州军中。
既是瑾州下了战帖,这阵由瑾州来摆倒也不是不合情理。只是问题便在,青州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就算摆好了一干阵法,也将瑾州套进了圈内,但似乎这个圈总是圈不牢靠。
“便看父王该如何破吧。”
夜满楼话音落下,身后便现窸窣的树叶声,随之紫影落下。
“如何?”
“回世子,雍州八枚火炮已毁,剩余七枚不知去处。”低沉的声音自面纱之下传来。
七枚?居然才只毁了一半?夜满楼愁苦,这究竟是瑾州放宽了底线,还是雍州到底都是在防着的?
“雍州损兵多少?”
“三千。”
数字倒还可以,夜满楼挑挑眉,那剩下的七枚,该是留给青州了吗?应该是这个意思的吧?
“可知七枚去处?”
“雍州主营。”
“过两日,子夜,命欧阳将军亲领三千精兵,袭雍州主营。”
“是。”
“瑾州之阵,阵眼在前阵正中,弱也在正中。”夜满楼眼中清光闪过,顺着瑾州阵营滑向青州。自青王来时,便已下令,他不可参战,可目前看来,他不参战,青州注定亡呀。
“是。”
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