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处,只有那间宫殿黑着灯,只有那间宫殿是如黑暗般的红色。还是那个画面,那个人在朝她招手,在叫她过去。
“你……”
不等她说完,手腕的手又一紧,那刀尖又没入三寸有余,鲜血飞溅。这血的主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任凭自己的鲜血喷涌。
鲜血直接喷洒在她的手上,在赢白的手背、指尖画出一副绝美的图,烫伤她的双眼,烫伤她的心。
终于那点所剩无几的神智被拉回。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却只见到了他如死灰的双眼中所剩无几的柔情。
他似乎还笑了笑,手腕一扬,轻轻松松的拔出了刀。
终于他再无力气支撑,双腿瘫软,跪到了地上。
“无论怎样,我也比不过他吧?”他双手撑着地,一字一字的,似乎早该没了力气,只是一直在逞强。
没有回答,只有眼光触及的地方,一节裙摆、一双锦鞋。
然后一步一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他兀自一笑。原来啊,是这样。
真可怕,他竟然一点都比不过那个青州的人。这十年,竟不如那不到十月。这十年他以真心相待,竟还是化不开这仇恨。这十年,他竟丝毫没入她的心。
他这样,竟还是留不住她。
是他的错,是他错了。他早该知,那人是她母妃。他早该知,这多蔷薇花碰不得,一旦碰了,是享受,享受疼痛。
也罢,他伤,总好过她自伤。
“你的母妃呢?你不打算为你的母妃报仇吗?”
“我不知道凶手。”
“我可以帮你查,等我查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真的?”
“当然,看我的吧?”
曾许诺,要帮她找出凶手,这时再看当时,真是自寻死路。
站起身,在血液流尽之前,他或许还可以去他们相识的地方看看吧。
绀玺山脚下,一座凉亭,一张石桌,一副棋盘。
两个小儿坐在当中,一个两指夹着白色棋子,苦思冥想,一个死盯着棋盘,努力寻找空隙。一人白衣、一人红衣。
她记得那日的情景就是这样,和亭中两个孩子穿着一样,那两个人也是一身红衣、一身白衣。
她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突然又有种想去看看的冲动,也正巧亭中两人同时看向了她。
“姐姐姐姐!快来看看!我不知道怎么下了。”红衣小孩子率先朝她招手。
听禹走去,弯下腰看了棋盘两眼,遂笑了笑。
“这棋子,为心。身随心走,此棋方可成。”听禹指着棋盘上之前落得一子。
“身随心?”白衣男孩不明所以。
“对,身随心。”
“身能不能随心走,也该看执念有多深。执念过深者,不可超脱。无执念者,不可攀升。”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年轻亲切的声音,听禹回头看去,是一位年约三十的僧人。
僧人走下石阶,来到听禹面前,对听禹施了佛家一礼。
听禹回之一礼。
“施主所言确是。但施主执念过深,执念不出,便会身不由己。”
“执念……”
“有姻有缘世间集,有姻有缘集世间。人生能得几知己,不负红尘不负天?”
“这……”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还有困惑,即可到山成寺求与我佛,我佛慈悲,定会为施主指条明路。”
“山成寺……难道是……”
“心照不宣。”
说完这四字,僧人又一礼,转身便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山林间。
她回头想继续和那两孩童讨论些棋艺,却赫然发现,那两个孩童竟也消失不见。
呆愣在原地,她站了许久许久。
当空气极尽凝结时,一声温暖的笑声冲破冰霜,让着冰冷的空气恢复了该有的暖意。
当雪衣擦过曾曾草地,沾上泥土的芳香,走出这幽静的林子时,凉亭下已经又来一人。
那人便是言柒,他靠着那方大理石桌案撑着身体,半边血衣半边雪衣。
在他气血用尽之前,他能到这里真是万幸。
隐约中是一身白衣朝他走来,朝他温和的笑着,朝他伸出一双素手,那雪白的广袖随风飞起,卷着漫地草色,牵来她身上独有的檀香味道。
伸手,轻轻握住那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