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羽就是那时候离开京城的,一路向南,辗转中到了如今的那座小城,依山傍水,景色倒也雅致,在那儿她遇见了百合,之后收留了偷她钱袋的小尚,又雇佣了贵富,开了家古董铺子,不为金银,只为衣食无忧,也为这余生,有个安顿之处。
本以为在这平淡中能了此残生,一生平安,倒也随了父亲母亲的愿,可没成想,终有再来京城的这一天。
赵清羽按住眉角,百合见了担忧的看向她:“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宽慰她的笑了笑,赵清羽却只是道谢:“劳烦你还记得我爱吃的桂花糕。”百合抿了嘴笑了:“姑娘搞错了,这还是小尚为姑娘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买的。”赵清羽的重点却不在这儿:“我说分量怎么这么足呢,感情是王家的小女儿又偷偷多给了吧?”“那可不,这小尚虽说当初偷了姑娘的钱袋,可正是为了姑娘的钱袋里都是银子没有铜钱又还了回来,他心地其实不错,只是当初饿狠了才想着偷姑娘两枚铜钱买个包子吃,又长得俊俏,周身的气质也是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公子,被女孩子们喜欢也是正常。他呀,倒真是不像穷苦孩子的样子,当初怎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呢?”
赵清羽暗暗地翻着白眼,可也不得不承认,小尚的模样,也生的太好了些。
“不过可惜。”百合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赵清羽随即很是好奇地凑过去。
“可惜这些小姑娘们多给的糕点,都落在姑娘的肚子里了。”
赵清羽看着百合唉声叹气中掩不住的笑意,脸突然红了,很开心的红了。
而且脸颊绯红中心中是促狭的可惜:可是,为什么小尚要比她小两岁呢?大两岁就好了,大两岁,就和——“姑娘还是应该谢谢小尚的。”百合收了笑容,很郑重地对赵清羽说。
赵清羽想了想,觉得无可辩驳,就挑了帘子伸出头,看着那个瘦小却坚毅的背影,一瞬间,竟有点迷茫:那气宇轩昂的身影,那稚嫩却挺直的背,在这个季节的这一天,莫名的被赋予了一丝悲壮的滋味。
好巧不巧的,小尚突然就扭了头来,看到专注盯着他目光却不在他身上的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的姑娘,被她的略带慵懒的迷茫闪了一下瞳孔,缓缓的问:“怎么了?”声音,有一种少年特有的清甜。
“啊?没事。”赵清羽在他清亮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发髻眉眼,又通过他的瞳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从下到上迅速的红了起来,像是过年时放的红色挂鞭。
赵清羽因害羞迅速把头缩了回去。又觉得不对,立刻又把头伸了出来,他果然还没扭过头去:“那个,谢谢你的桂花糕。”觉得不够,又添了一句:“这两年。”
这两年,赵清羽的桂花糕,常常是他买。
这一次赵清羽的表情认真而诚恳,小尚的眸间却多了抹戏谑:“姐姐脸红了。”
赵清羽一下子明白是他逗自己,一下子觉得好没面子:还比人家大了两岁呢!一下子羞了恼了,可生不起气来,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便迅速钻回了马车里——还是马车里暖和。
缩回去的时候赵清羽的心怦怦跳着,脸上是诡异的温度,更诡异的是她当时心中却是满满的惋惜:可惜啊,他比我小两岁,要是他比我大两岁——要是他比她大两岁,大概,就和史子麒一样白马金羁,侠少年。
史子麒呵——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个他亲自一曲送出城的那个她?
回忆总是会让人伤情的,因为回忆大多美好,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于是有些人有些事,你只能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加强自己对他的反射,然后在这样逐渐加强的痛苦中越发痛苦,直到很难忘记。
——这就是赵清羽不愿回忆的原因,也是赵清羽对“活在当下”的最好解读。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控制的开始回忆,回忆起他的笑他的温润,回忆起那把青玉为骨,蜀娟为面的江湖名扇,回忆起我他们的遇见和没有说再见的离别。
回忆到不想回忆,却无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