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的故事里,似乎离清羽,已经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快到九月了。
九月一日是重阳节,按照风俗,这一天原本是要登高插茱萸的,可是好巧不巧的,这一天,满朝文武过节的和没有过节的都被动的没有过节。
因为,万俟尚来了。
万俟尚的出使队伍才有着一个国家的排场,金黄的马车,上面挂着五彩琉璃盏,这盏看着别致,用处倒也别致,因为这盏,是夜里点灯照明用的。
不说马车,单是后面跟着的两队士兵,步伐一致,神情肃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嗜血冷酷的味道,就能看的出来,万俟皇朝的派头了。
万俟尚来了,离清羽却要走了。
离清羽知道万俟尚要放手了,离清羽也懂得了史子麒的心思,于是也决定放手了。
如今离清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放下了史子麒,呵,万俟尚也放下了她。
谁的十年之于一生,不是宝贵的?
这赌局,没成想,却是输了。
她自己跟自己打赌,原本以为会赢的,没成想,输了。
连赌局都不肯安慰一下她。
整个故事里,果然,她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既然多余,不如离开。
万俟尚来了,离清羽,她却要,走了。
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以带走的,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除了,记忆。
那就,这样吧。
她找到史子麒,很是平淡地说:“皇上,离国太公主,该驾崩了。”
史子麒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试探着问:“万俟尚那边——”
“他会理解的。”离清羽说完对着史子麒笑了笑:“太公主驾崩举国衣白的那几日,我要穿红衣。”
“好。”
据说私底下史子麒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万俟尚,据说万俟尚脸色白了白,没说什么。
据说那天晚上万俟尚呆坐在离清羽床前,坐了一夜。
晚宴很是欢庆隆重,可是宴会的主角却是满满的伤悲。似乎这不是欢迎的宴席,而是欢送的仪式。
人世或悲或欢,其实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第二天早上,离清羽刚刚睁眼,就被万俟尚笑着拉起来:“快些穿衣,我来为你绾发。”
“你也会?”离清羽很是诧异地抬了抬眉毛。
“刚刚学的,拿你来练练手。”万俟尚笑着打趣,眉目温和。
可是他是万俟的皇上,学个旁的什么都好,为何偏偏学个绾发的技能呢?
离清羽敛下眉来,眼中有愧疚和不舍。
万俟尚和史子麒这儿,离清羽晓得了要离开,却不晓得自己离开后的悲欢离合,不过所幸,自己离开后,也就没有什么悲欢离合了。
离清羽想着笑了笑,这一次,像是带着露珠的菡萏。
此后天天早上,都是万俟尚给她绾发,万俟尚曾说,自己终其一生,坐拥王城,也抵不过那三千青丝。
当然,说这句话时离清羽已经离开了,再听到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现下时光正好,万俟尚陪着离清羽在院子里的花架下,有大片大片阳光参参差差地打在地面上,九月,也算安好。
宫墙根底下,站着史子麒。
他们都知道她要走了,但是,都不知道她要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