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算换了如今的楚淮南来选择也绝对不会答应，算计自己命的事，他向来谨慎，况且，他的命由他自己，也由不得旁的什么人。

“呵呵……”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楚淮南一个聪明人，先帝瞌上双目，一副不想面对这副场景的样子，“你既然来到宫里，就应该知道，不按我说的做，你是绝对没有命出去的。”

因为太了解，所以知道，就算和楚淮南斗了这么多年的心机，他只要打出自己重兵不久于人世的幌子，这小崽子有再大的能耐也得眼巴巴的跑过来。

因为……自己是亲手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人，自己……救过她的命。

英明一世的先帝最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能挟制住楚淮南的，唯有这个手段而已。

楚淮南黝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个床上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自打先皇后没了，先帝就心心念念的想着住进埋葬着先皇后的皇陵。

倘若不是放不下新主……

“你以为，仅凭这碗汤药，就能控制住我？”

控制住他的才智？他的野心？

先帝虚弱的摇了摇头，他的大限已至，他知道自己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不知道，皇后是否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他。

“可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楚淮南冷笑一声，修长的十指端过透明的白玉碗，似是把玩，就在先帝提心吊胆以为这人要把碗砸了的时候。

他仰头，尽数喝了下去。

“时至今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当日是怎么想的。”

如今的楚淮南，以褪去少年青葱的模样，岁月善待美人，他往那一站，还是三国之内独领风骚的摄政王。

却少了年少时的一份心气。

“唔，我大概，”楚淮南挠了挠自己的头，失忆这毛病来的太彻底了些，他听百里玄机讲这些，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猜测一番，“是想让那老家伙走的安心些吧。”

百里玄机是祈天国的国师，瞧见过他真容的，都道他是祈天国最年轻的一位国师，实际上他刚刚坐上国师这个位子的时候，还要再年轻一些。

只不过终是缘浅，他无缘与那位一辈子充满传奇经历的君王相见，自然也不知道摄政王与其之间的复杂感情，只当楚淮南随意拿话来搪塞他。

“所以说，我那日喝下的，就是同心蛊。”

百里玄机点了点头，道长白发白袍，面色也如高山上未融化开的雪一般清冷，“先帝日日用小殿下的鲜血饲养这蛊虫，所以你吃下后，也就……”

楚淮南挑了挑眉头，“也就什么？”

百里玄机微微合了双目，“也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小殿下。”

“啪叽。”楚淮南手中的杯子被他自己捏碎，万万没想到，自己爱上昭禾竟然是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百里玄机微微的叹了口气，瞅着被楚淮南捏碎在手里的杯子，还有力气捏碎杯子，身子也就是无碍了吧。

房间中静了半晌，很难去猜透楚淮南心里在想着什么，百里道长只静心的打坐，直到楚淮南艰涩的开口。

“这蛊毒，可有药解？”

百里玄机的眉尾动了动，轻叹了一声，“可见你失忆了一场，连性子都变了。”

楚淮南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百里玄机解释道：“从前多少次我说过可以为你解了这同心蛊，你都不愿意？”

楚淮南一时心里乱极了。他初时，在皇宫中圈养昭禾，百般献殷勤讨好，应是受了药物的影响……可是后来，后来是为什么不想解开这蛊毒了？

“这解毒的法子，倒也奇特，传闻只要让中蛊者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再饮下她的心头热血，这蛊毒也就可以解开了。”

“是么。”

楚淮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格外的平静，像是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答案。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试图让昭禾爱上自己，就是这个原因是吗。

那么最后自己阻止解开这蛊毒，又是否代表，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除了感受到一颗心跳动的频率，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所说这件事，也实在让人为难……”

百里玄机喋喋不休着，似乎道长一瞬间话唠起来，楚淮南知道这人是在试图安慰自己，给了人一个难看的微笑。

“算了，让我自己静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