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寺。

庄竹留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情绪明显比上次要好了许多。

救难大师为他们安排了两间禅房和一桌斋菜。看到桌上的清粥淡饭，无酒无肉难以做食的庄竹留叹了一口气。心想，若不是方圆百里就此一家寺庙，他也绝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所以他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吃这里的糙粮。

倒是文郁儿，早已饿了。看到桌上的斋菜，她便想到了在山谷中生活的日子。

好怀念师父的饭菜。

不知他们可好。

为了保持体力，文郁儿只喝了一碗清粥便休息了。

夜里，二人失眠。

一人是因为饿得慌，无法入睡。另一人则是思乡情切，难以入睡。

文郁儿站在窗边，仰首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与平日并无不同的月夜却让她倍感思念师父和师兄。

他们可好？会不会来找自己？一定不会吧，师兄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她走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打扰他的生活了。

“师父，师兄…”文郁儿呢喃着，以往在无名谷的画面盘旋在她的脑子里，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此景被饿得发慌出来散心的庄竹留看见了，听见她喊着两个自己曾听过却记忆不深刻的名字，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颤动和好奇感，那个师兄，她是在想他吗？

庄竹留没有打扰文郁儿，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她。她也没有察觉有人的到来。有风匆匆的吹过，烛影颤动一番后，又恢复了平静，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看到她湿润的睫毛在烛火的烘托下，闪着晶莹的光点。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可是为何看到此刻的她，他会有种隐约的心疼？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忧伤？这般妙龄，就要承受如此之大的血海深仇？看着她整天活在痛苦之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就连想在她的身边安慰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真正的帮助她。

第一次，庄竹留感到自己是这么的没用，他懊恼，心疼。

这样的感觉，让他鬼使神差的喊了她的名字。话一喊出口，他立刻后悔了。该说什么？

文郁儿回神，这才发现靠着门边的庄竹留，连忙擦去脸上的泪迹。问他：“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早来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庄竹留搪塞道。

“哦。”冷冷的回应一声后，她又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了吗？”这是文郁儿心里的一个疙瘩，若解不开她心里始终不好受。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苟且偷生只为报仇而活的人，庄竹留这样的地位身份的人又凭什么为了自己而不惜得罪整个武林？

“你就那么想知道？”庄竹留反问。

“是，很想知道。”文郁儿回答。

庄竹留笑了，“那你猜是为什么？”

文郁儿摇头，“不知道。”

尔后，两人都沉默了。

“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文郁儿又问。

庄竹留低头看着她。眼前的人儿，外表坚强冷漠，内心却背负着如此重大的仇恨？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替她分担一些啊。可是他更加清楚，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现实。活在仇恨中的文郁儿，无论是现在还是曾经，都很痛苦。这是他庄竹留第一次有种想保护人的欲望。而这个人，就是文郁儿。

“我也不知道呢…只是很想保护你。”简单明了的回答，却也是最真实的答案。

文郁儿轻笑。绝美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不是很灿烂，却很真实，很幸福。

是的，此刻的她是很幸福的。因为除了师父以外，庄竹留是第一个对她说要保护她的男子。想着以前的种种，她忽然感到很累，好想倚靠他，在他耳边诉说自己的心事…可是大仇未报之前，她不敢轻易的让自己沉沦。上天剥夺了她快乐的权利，而这个名字，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活在悲伤之中。直到老去，死去。很多事情，她不敢轻易的想象，她怕现实会让自己失望…

懦弱也好，躲避也罢，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