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没有回来的第七日，太子殿下巡游结束，将回皇城。

“巡游结束？”林宣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我若不回去，他会不会当真让那个替身做太子？”

林玄阳连忙哄他：“消消气消消气，父皇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看着傻兄长发红的眼眶，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也实在说不出什么。

七天前，尘虚道长遇刺，刺客已被斩首。

可那所谓的“刺客”正是林宣派去的，他又怎会不知道是不是行刺？

在这一刻，林宣才真真正正感觉到，父皇真的变了，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林玄阳不能久留，叹口气拍拍傻兄长的肩膀，道：“莫轻举妄动，母后所言你再考虑一下。”

小少年的唇动了动，极轻极快地说：“他毕竟是皇帝。”

林宣神情恍惚，不知道那句话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沈皇后所言，指让林宣一个月后，在替身回来之前回皇宫。

陛下既然是要逼林宣回皇宫，那就不能到替身回来、退无可退之时回去，会激怒陛下。

也不能现在就回去，会让林宣陷入被动之中，且这段时间林宣也需要冷静，贸然回去很容易跟林泽昱产生争执。

现在的陛下暴躁易怒，谁也不知道如果林宣真的惹怒了他，他会怎么处置林宣。

而这一月里，林宣也不只是躲起来……

厉承胥细细观看手中的布帛，轻声问：“今日去哪一家？”

“去找舅舅。”

深夜，沈府，沈丞相还未睡下。

近日陛下性情大变，他着实不安，而最让他不安的，则是妹妹礼佛的事。

旁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知道嘛。

自己这妹妹可从来不信佛，传出去的什么爱佛经，都不过是她对外做个样子，主动进佛堂礼佛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妹妹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只是暂时避开。

念及陛下近日的所作所为，沈丞相不难想到妹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幽幽叹口气，无论无何都睡不着。

陛下年轻时发下的誓言犹在耳边回想，多年来也从来兢兢业业，只为完成少年时许下的誓言，为何转眼就……

可若细细想去，其中原因倒也不难猜。

无非是丹药影响了神志，让陛下性情大变，行事不同往日。

陛下体弱多年，若依当年太医所言，现在就已经……好在陛下得天庇佑，遇到尘虚道长，身体一日日好起来。

若要让沈丞相劝陛下停了丹药，他自己都是不愿意的。

即便陛下已对他发了几回脾气，沈丞相仍记得很久之前体弱的小少年神色郑重对他说：“能教我，便是先生，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也还记得小少年年纪渐长，神色褪去稚气与不安，变得坚定执着：“我要向父皇证明，我能治理好这个国家，我要让这世间百姓生活在我缔造的太平盛世中！”

还未曾出过什么大事，再忍一忍吧，陛下他劳累了那么多年，也该歇息一下了。

陛下最疼惜太子殿下，待太子殿下回来，或许回好上许多。

才想到太子殿下，沈丞相就恍惚听到外甥的声音。

外甥轻声唤：“舅舅！”

这真是魔怔了，殿下还在巡游，虽已经打算回来，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到皇城。

林宣见沈丞相没反应，拽了拽厉承胥的衣角，示意他抱自己下来。

厉承胥轻飘飘地从墙头上跳下来，在沈丞相张嘴喊人之前，张开怀抱露出怀里的林宣。

林宣道：“舅舅好雅兴，这个时辰了还出来对月感怀？”

“胡说什么？”沈丞相先是一乐，笑外甥嘴贫，之后一惊，悚然道：“你怎么会回来？”

提到这个，林宣神色冷淡了许多，“巡游之人本就不是我。”

沈丞相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林宣的意思，低声训斥道：“胡闹！”

倒不知训的是林宣还是龙椅上的那位。

林宣深呼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宣来寻沈丞相，是为父皇，求丞相救救父皇。”

沈丞相神色凝重起来，环顾四周，小声迎林宣进屋，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你且细细说来。”

......

“尘虚道长……怎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