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被熏的闷热的房里走出来,冷风扑面,却让人精神一震。远处团团的矮云如泼墨而来,看来下午又有一场大雪。
“给舒福晋请安。”陆华浓穿花而来,正巧落在舒福晋的眼前。
“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天冷路滑的,不需这些礼数。”舒福晋微笑着,“一道走走?”
陆华浓微微一笑,低着头,迎上去,搀扶着舒福晋的臂弯。
“人人都爱那雪晴后的风光霁月,我偏爱这风雪将至前的景致,你看那枝头团簇的梅花,在暗沉的天色下,才更能称出它的独树一帜之色。你说是不是?”
团簇的梅花独傲枝头,在风中震颤着,显出天下独我之色,正是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是,单看着梅花,在白雪间妍妍,似那云层里耀眼的日光,可不也是连那黑云都染上了光色。”陆华浓淡淡的接过话茬。
舒福晋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不也是,风雪越紧,开的越好。”
“风雨送春归,风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陆华浓慢慢吟出这阙卜算子,作诗的人豪情万丈,听得人不禁心胸宽广。
“想不到陆妹妹有如此心胸。”舒福晋赞道,不禁重新审视陆华浓,外表柔弱,心思深沉,聪慧之下还有舒福晋未曾捕捉到的大气和胸襟。
辗转间,青石板的小路尽头,古朴的小院坐落在眼前,“这便是清漪阁了。”不起眼的小院有横枝旁斜伸出院墙,枝头上团簇着腊梅,星星点点的,安静的孤芳自赏。
陆华浓扶着舒福晋打院门口缓缓的经过,陆华浓心中的好奇犹盛,却从来不打听,因为打听一件你好奇的事情恰巧是最容易暴露你心思的时候。陆华浓看着舒福晋脸色如常,却好像有丝叹息从舒福晋的心里传来。
院角有些吵闹声吸引了她们,只见两个小孩带着两个小厮模样的在那里吵闹。
“永容,永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舒福晋喊道。
“给舒福晋,陆格格请安。”两个小厮忙打了个千儿。
“舒姨娘好,我们在给这颗树治虫子。”永容大声说道。
“这颗树好好的,要治什么虫子啊?”陆华浓蹲下来摸着永容的头说道。
“你是谁?尽敢碰本贝子。”永容嫌恶的打开陆华浓的手,小眉头拧在一起,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永容,这是你陆姨娘,她身体不好,很少出来走动,所以你不认识她。”舒福晋温柔的说道。
那永容斜眼撇了陆华浓一眼,转身跟身边的小厮说道,“快点,把这树枝剪了,把这药灌下去,这样这树就不会刮到我额娘了。”那小厮拿着一个药葫芦一样的器物,一脸的为难,拿眼瞧着舒福晋。
陆华浓看着眼前这个略大一点的孩子,就是刚才玥福晋嘴里那个特地写了一幅字给阿玛的孝顺儿子,自己没办法的事情,却踹托这儿子去干,难怪这孩子见人没什么礼貌,一副像极了他母亲的尖酸刻薄。这边上的永嗣听靖王的意思是在大福晋处抚养,只是不知是谁的儿子,留着鼻涕的跟屁虫一样,安静的傻呆呆的站着,同样是靖王的孩子,穿着打扮却很不一样,衣服上甚至有油油的污点,不过脸到是养的圆圆的胖胖的样子。
“永嗣,来到陆姨娘这边来。”陆华浓招招手,那永嗣顿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走近了,“姨娘跟你说,这药不能倒在这树上,不然这树会死的。”陆华浓蹲下来拉着永嗣冰凉的小手。
“你胡说,弟弟,不要听她的,我额娘说了,她们这些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会害我们,快过来。”说罢,扯着永嗣的手,一把推开陆华浓,小孩子力气不大,却让陆华浓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发髻间的翡翠绿萼簪清脆一声落在鹅卵石地上,应声而断。
“陆妹妹,你怎么样?”舒福晋忙一手搀扶着拉陆华浓起来。
“王爷刚赏的簪子。”梓芙捧起那摔成两截的簪子,大声懊恼的说道。却见那永容看到大事不好,立马拉着永嗣一溜烟的跑了,剩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的站着。
“还不快去追贝子,仔细摔着。”舒福晋急忙交代那两个站呆了不知道走还是不走的小厮。
望着两个小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面立马跟上的小厮,陆华浓这才转头对梓芙说道,“可惜了,你明儿去找趟思安,问问他哪有能工巧匠能修补成原来的样子。”
舒福晋站在一边,看着陆华浓的侧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