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犹如一把厉剑无情的撕破苍茫黑暗的天空,远处的地平线,太阳拖着笨拙的身体渐渐爬了上来,一瞬间,光芒普照,春意盎然,一扫昨晚湿漉和阴霾。
当澐姝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六的早上,巢郡西郊的林间,鸟儿们争相追逐嬉戏,来回穿越与其间,欢乐无比。
昨晚的一幕幕犹如夜市上的走马灯一般不停地回放在澐姝的脑海里。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她坐在男子的马后,突然十几把飞刀急速而来,快如闪电,令她躲闪不及,背后生生的挨了数下,鲜血如溪涧河水潺潺流出。澐姝吃痛,只觉得眼前一切开始恍惚,谁知就在这时,男子反手将澐姝拉至身前,迅速拔掉身上的飞刀。紧接着又将身上的衣物脱下紧紧裹住澐姝的身体,并朝她口中塞了一颗止血的药丸。最后一脚将她踢飞,自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太阳已经直上三竿,穿越层层丛林绿海,打在澐姝身上,刺的她眼睛生疼。然而此刻疼的不只是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胸口!她这是怎么了?澐姝张开双手捂在自己心口,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而那双犹如千年寒冰一般的眼眸却在澐姝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死了吗?
澐姝望着自己身上披着的黑色长袍,一股冰冷的寒意浸透全身!是啊!那长袍早已经没了男子的体温,自然是刺骨的寒冷。澐姝张开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一种莫名的失落死死的缠绕着她的心头。
澐姝自认为自己是个心性薄凉之人,自从母亲走后,自从澐灭嗜血篡权将她赶出澐国后,这世间便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牵动她的心,可是如今她却在为一个萍水相逢,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的路人暗自伤怀,她这是怎么了?
阳光穿过斑驳的丛林,透过澐姝长长的睫毛照在她的脸上,顷刻间她的眼睑下便映出两朵硕大的蒲扇,趁着湿漉漉散开的长发,竟少了些许的英气,平添一丝妩媚。
沉寂了许久后,澐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望向身上的黑色长袍时,只见她眼睛狠狠眯起,散发出狡黠的精光。紧接着她手腕突然翻转,抖开长袍,任由它在微风中飘荡,最后整齐穿于自己的身上!
随后澐姝反手将散乱的发丝高高盘起,梳成一个男子发髻。不一会儿,娇柔温和的少女立刻变成英气逼人的俊美男子。
等着吧!我不会让你白死!我要让整个卫国的人都知道,我澐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千倍奉还,这就是我!这就是澐姝!
四日后吾苍历五百八十一年四月初十,终于到了卫国迎娶澐国长宁公主的日子,长缨街上皇家隆重庄严的仪仗队整齐排列于两边,他们手中所持的大红喜幛,重重影影,觥筹交错。
主干道上是整齐而威仪的迎亲马队,马队排场之大,基本是从圣和宫门口直接延伸了整个长缨主街,一眼望去,竟望不到边际。
卫国百姓围堵在长缨街的边道之上,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各个伸直了脑袋想要一睹新郎官的容貌。然而迎亲马队的头马上,原本应该是新郎官的位置,此时却空空如也。
“诶,今天不是卫澐两国联姻的日子嘛!皇上到底是派哪个皇子迎娶长宁公主啊?”
“据说起初内定的是太子,但是不知道怎的,又变成渊王了!”
“怎能不知是为何!那太子和渊王过节甚深,自从六年前得了太子之位,又有哪一件是让渊王好过了?如今渊王落魄,还不是趁此机会大告天下‘六王渊只能要他扔掉的东西’,以示羞辱!”
“可是我听说渊王如今落魄,一改习性,从来不思朝政,整日与长恨楼里的玉墨姑娘厮混啊!”
“是的!而且我还听说,今日渊王迎亲,玉墨姑娘又哭又闹,阻拦渊王去路,渊王怜惜美人,所以才没有来亲自迎亲!”
“你看那迎亲队伍的头马上是空着的!传言果真不虚!”
“啊?我们卫国从祖皇帝开始就定下的传统,凡婚嫁娶妻,男方必骑头马迎亲,以示对女方尊重!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是尊贵的两国联姻呢?”
“长宁公主若是见着空马迎亲,莫不是要哭啼吵闹,与咱们皇上要个说法了!”
“是啊!那澐王刚刚登基,少年气盛,若知妹妹受委屈,一发冲冠,那可怎么办啊?”
“哎!看来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嘘……你们不要命了!莫谈国事啊!若是被皇家那些”秘探“探听到你今日之语,恐怕你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熙攘吵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