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冉进去的时候其实还是难掩紧张，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正正经经面临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对方又是一位性格莫测的导演，想到这里便让她觉得更有压力。

但是试镜一开始，她那些多余的情绪却在一瞬间统统消失不见，此刻她没有办法一心二用，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表演之中。

——试镜的内容是《黑天鹅》中的一段舞蹈，娜塔丽·波特曼最终的蜕变之舞。

迟小冉有很好的舞蹈功底，她幼时学过舞蹈，老师曾经毫不吝啬的夸过她天资过人，再加上拍刘通那部戏的时候老头子专门找人训练他们的形体，闭关修炼足足半年多，功底还算是十分扎实。

她并不担心舞蹈的完成度问题，但舞蹈不仅注重的是形，更重要的是‘神’。在这段舞蹈中，纯洁，娇弱的白天鹅最终杀死了自己，而邪恶，奔放，充满诱惑力的黑天鹅最终得到释放，最终成就一场动人心魄的生命之舞。

大理石地板上的足尖在旋转，跳跃，轻盈的身影如同优雅美丽的天鹅在翩翩起舞，迟小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舞蹈的情绪之中，整个人身心也跟着沉浸其中。

可就在音乐和舞蹈都进入到高潮之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冷冷的打断了一切。

“——从头开始，再来一遍。”

迟小冉正跳到动情处却不得不停下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话的是正中间一个扣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看样子年纪并不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年轻，他很散漫的坐在椅子上，帽子遮住了那人脸上的表情，迟小冉看不真切。

但是也没办法，她不能提出任何异议，音乐重新响起，她也只能随着节奏重新起舞。

可第二次，在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人却再次喊停。

第三次，舞蹈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再一次......

迟小冉几乎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可是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严肃的正经样子，没一个出声的。

一段同样的舞蹈，迟小冉记不清自己跳了多少次了，直到她后来在一个足尖旋转动作中一个失神，竟脱力的摔落下来了！

迟小冉跌倒的一瞬间猛地看向那个人的方向，却见那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冰冷。

她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跟着掉落下来，只是咬了咬牙，没等旁边的工作人员上来扶，她自己撑着地板站起来，直立起身板死死盯着那人的脸。

然后她便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很不服气？”

安静的大厅中，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仔细听的话，又莫名像是讥诮语气。

迟小冉愣了两秒，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我想知道我哪里跳得不好。”

那人不急不缓的反问：“你是觉得你跳的很好？”

迟小冉被一时间被问住了，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在表现力这方面向来很有天赋，觉得自己还行，至少不算是特别差，但是被人这么特意的揪出来一问，她反而有些迟疑了，垂下眼睫迟迟没有答言。

那人又问：“你觉得你比其他人做的跳的都要好吗？”

“......我不知道，”迟小冉看着他，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此刻回答的声音，怯懦，犹疑，像是飘在空气中的灰尘。

直到门被打开，另一个前来试镜的人进来，她仍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只茫然的往外面走。

刚才摔落的时候磕到膝盖，隐隐发疼，但她仿若无知无觉，仅靠着意识一个人前进。

“——所以，你就这样结束了？”韩诗影仰躺在客厅沙发上，懒洋洋挑了一个葡萄往嘴巴里送。

迟小冉不甚沮丧，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直接把脸埋在手心里，样子看起来颓败极了。

她原来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但是知道自己会失败，和接受自己失败的结果，这是完全的两码事。她心里头还是不免有些低落，一时调整不过来。

韩诗影斜眼看她，问：“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没戏呢？”

“怎么可能会有戏，”迟小冉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根本就不能入导演的眼，他需要的是足够优秀的演员，可我不是......”她那时心里头一直在反复着问自己那个最后的问题，直到后面愣愣走出去好一段路才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从未如此后悔过，想起以前但凡用心一点，对自己要求高一点，努力去做的更好一点，今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