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夜色玄青,厚重的阴云下没有一点星月之迹,铜盆中的火光投射在那张秀丽的脸颊上映出淡淡的橘色,飘飘闪闪中那两行清亮的泪痕分外明显!她蹲跪着,手里的最后一张纸钱被扔进火中,迅速被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拧捏的卷起,最后变成灰烬。
一个身影在走廊的尽头站了半刻,扫视四周后就急匆匆的向她跑来,悄声道:“小姐,差不多了!”
她拍了拍手中残留的纸灰,起身拂去泪痕,啜吸着鼻子小声问道:“没惊动你家老爷吧?”
丫头摇摇头便俯低下去:“老爷现在夫人屋里,不曾问起过!”
她喉里又哽了一下,难受的皱了下眉,吩咐道:“好了,你先把这儿收拾了,我自己回去!”
丫头俯首应“是”她便转身走进这漆黑夜色中,借着极弱的可视感寻着小路走去,心里开始胀疼起来,她悲痛的捂上心口,向不远处的石桌走去坐下。
几日前,从裴昱口中听到爹爹早已逝世的消息,虽是在她那一半料想之内,可真当它最终发生了,还是抑制不住那股伤痛!
那年,傅明章还来不及处死沈元,本是死里逃生,但就在她“死去”的消息传遍皇城时,沈元本就苦受折磨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在病榻上馋喘了大半年后便撒手人寰!裴昱说起那场葬礼,欣慰中带着一丝酸意——众臣劝慰,沈元那时不过是废臣之身,一般待遇即可,万不可铺张使人背地私语,但宴华年视而不见,殡葬直比公卿之礼,甚至下旨皇城内半月不许设宴欢聚,以表哀思!
她哑哑的哭了一阵,越哭越是觉得心痛如绞,连连喘了几口气极力缓解压制,亲人一个个撒手离逝,她如今孤身一人,更不想让裴昱再为她担心受惊,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只默默的掉了几滴泪他就一副惊慌受挫的样子,和从前那个飒爽潇洒的少年相去甚远!
她知道,是她这几年的无影无踪将这个原本刚强稳重的男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敏感脆弱,如他所说,他们真的就只剩下对方了,可是心里那份不甘源自哪里?为什么在见到他后那股期盼等待却丝毫未减?那颗原本即将要飞出去的心再次被他牢牢拉回,那份莫名的迫切正在被他的温暖逐一消融,那融出的水就像是她破掉的心,到底为什么会心疼?又是为了谁心疼?
情绪控制下来,她再次拂干脸上的泪痕,凉风吹过竟打了个喷嚏,该回去了,若是着了凉他又要骂人了!她探着路,半靠视力半凭记忆,可这里显然是早就改了格局,她可不记得将军府里何时有过这么多高高低低的树丛,而就是这片树丛让她像几年前一样,再次迷了路!
好一通乱拐之后,隔着树叶依稀望见零星的灯火,她便朝那头走去,刚跨上那屋的长廊就听见里头“砰”的一声,像是杯子摔碎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恶叱:“干什么吃的!笨手笨脚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再去盛一碗来!”
是傅兰月!那这里是便是主屋,刚想悄悄离开就听见裴昱的声音响起:“下次小心些就是,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他的语气里带着那么多的不耐烦和微怒,但傅兰月只是笑了两声,柔声道:“是我不好,没有管好下人,你别生气!”
她心上一懔,这是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傅兰月么?是那个不小心撞上了都要掉十个脑袋的傅兰月么?傅兰月,到底是傅明章落台后气焰被灭,还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放掉了自己的底限?
她的心紧了起来,靠在墙上捂住自己的嘴尽量安静,就在转身之迹屋内傅兰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去哪里?今天的汤你还没喝呢!”
“不喝了!”
“诶!你去哪儿,我一会儿给你送来吧!”
“不用了,今天就不喝了,夜深了你早些休息!”他的声音是那么冷漠,那么不耐,随着一阵沉寂之后又变成了低冷的呵斥,“你干什么?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不!我不放!我求你……”傅兰月哭道,“我求你留下来,你留下来好么?就留下来一晚,只要一晚……我求你……求你爱我……我求你爱我……”
伴随傅兰月的一声惊呼,裴昱竟是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求我?你当初狠心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这般低低的求饶?你如今能好好的活在世上就该满足了,宫里的那位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是我在帮你,是我记着你的恩,是我护着你,但是也请你记着我的恩!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去找她的麻烦,要不然的话……哼!”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这么多年你一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