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番讨价还价的商榷之后,她最终被送到名叫“悠芜”的宫殿内。
这里是静妃的寝所。
她乍一听这封号就堪破了宴华年的小心思,自是忍俊不禁,却不敢表现出来。
“静”这个字安在这个女人身上,简直是恰用其极!从这悠芜殿位偏地远和此时正殿内传出的极具穿透力的豪迈笑声就能探知——“静”这个字,正是他在告诫着什么!可这个女人偏是个心眼粗放的,愣是没察觉出来!
由于静妃这人外向话多,人际关系自是广了一些,这大半月以来,像今日这样四五个奢服丽人群拥而来原不是什么稀罕事!人来多了,静妃的本质也就毕露无疑,感觉全场就只听那一个声音,从头至尾侃阔而谈,即使在较远的下房也能听见那嘻哈大笑之声!
正觉耳根疲累,她抬手捻了捻眉心,就听到一个声音极不耐烦的呵斥:“整天一个个的傻待着没事做!小心打发了你们去做苦活,懒皮懒骨,一辈子活该!你!就是你!新来的!”那老婆子凶巴巴的指着她骂道,“我不管你从前在外头多讨主子喜欢,今儿在这儿就得听我的话!还不快去厨房看着点儿,磨蹭什么呢?”
她依言起身往厨房去,一脚还没踏出房门那烦躁的声音又在身后念叨起来:“以为自己是贵家小姐呢!一个粗使丫头整天坐着不动,活该你主子不要你……”
她咂咂嘴,一路叹着气走进厨房,抬眼就迎上一个粲笑面庞,如月般弯弯的眼睛里绽出灿烂而喜悦的光,那女子自灶台后站起了身,一脸憨诚的道:“快过来坐!”
她在那熠熠闪烁的目光中向那女子身旁的长凳走去,甫一坐下,耳旁就荡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叫采苓!”
“哦!我叫诺敏!”
“我知道!可你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一个名字?你从前的主子是干什么的给你取这个怪里怪气的名字?”
望着这张天真娇憨带着无限求知的脸,灶火在圆圆的脸颊上映出橘红的光,她只能笑笑,一滴汗顺着面部肌肉的扯动从额角滑过,只听采苓“哦”了一声,一团白净朴素的丝绢就递在她的眼前:“给你擦擦!这大夏日待在厨房里是恼火了些,不过咱们都是后来的,这些苦活自然都落在咱们头上……我已经习惯了!呵呵!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咱们做朋友吧!”
她接过丝绢,刚才的好感在这句话后带进了一丝疑虑,苦笑了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还是……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采苓睁大眼睛困惑的“嗯”了声,目不转睛地盯了她好半晌,不见她再说,又问:“你在说什么?难道我想和你做朋友还要向谁请示么?呀!我不知道宫里有这个规矩,对不起!”
她怔了一下,倏尔扯扯嘴角噗嗤一声大笑出来,自嘲的摇了摇头,再拍拍采苓的肩膀,在那双满是问句的闪耀眸子里笑着说道:“对不起!是我该对不起才对!哈哈!我太……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一是因为咱们年纪差不多,而且我看你话不多,该是需要有个朋友的,再说咱们都是新来的,一起被他们排挤……”
采苓说着低下了头,嘟哝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她微笑着安慰:“这样也好!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他们排挤,咱们还不想和他们一块儿待呢,是不?”
采苓抬头粲憨一笑,重重的一点头:“嗯!还有……”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捏成拳头将手背拱向她道,“你看!”
她在那手背上一瞄,就张嘴一声喜呼,只见采苓的手背上有一条乍看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浅色疤痕,细察之,比她的略粗略重了些,该是当时比她伤得更深所致!
她支起拇指轻轻磨过那条微硬的疤痕,抽回手的刹那便问:“你这个是怎么弄的?”
采苓撇撇嘴道:“小时候我爹娘打架,摔碎了茶壶,我刚好就栽了上去……你的呢?也是你爹娘打架么?”
她闻言再次噗声笑了出来,继而无奈的一叹气,道:“我的这个……是和别人打架……”
“啊?”采苓惊讶地望着她,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还和别人打架呀?为什么打架呀?那你赢了没有?”
她蔫坏的一笑,睃着采苓道:“为了抢东西呗!那时候,那个东西……只有一件,自然是争得头破血流的!至于结果嘛,”她样样手上的伤,“自然是我输了呗!”
采苓紧张地捏着她的手臂,道:“那以后别和别人打架了!反正你也打不赢,那东西不要不就行了!我不信没一个东西还能活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