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弟弟从边关回来了。”皇上拉着和硕王爷的手,将他的手搭在太后的手背上,“八年来,您每次都同儿臣念叨着,很是想他,如今他不仅回来了,还将沭阳和非辰也带了回来,如今,他们都在这儿陪着您呢!”
太后这些年身子本就不好,渐渐地,连眼睛都不行了,看人都只能看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说话也有些不清楚。更甚至,她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其他时间都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像个木偶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的身子明显一震,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嘴角哆嗦着,用力地握住和硕王爷的手,试图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模样,但奈何她无论怎样睁大了眼睛,眼前都只有一团黑影,她嚅喏着,声音有些嘶哑地喊着,“和儿,是你吗?你……你回来看母后了?”
和硕王爷听着太后的声音,喉间一哽,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从他回来到现在,四五个月的时间,他也曾带着晏沭阳和晏非辰来养心殿面见太后。但他们来的总是不是时候,太后一直沉沉地睡着,再加上他有些近乡情怯,来过几次都不是时机,他便任由着自己一拖再拖,直拖到了今日。
八年。
他离开前,太后身子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并不严重,更甚至,那时候的太后还能满脸精神地站在朝堂上,呵斥着朝臣,声如洪钟。他现在都还记得,他的母后挥斥方遒的模样,那是他敬仰却又害怕的模样。
可是没想到,仅仅是八年而已,他的母后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连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他都感觉不到。他看着床上的女子骨瘦如柴,整个人都似乎是皮包着骨头,连说话都有些费力,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来,但是他不喜皇城这股奢靡的风气,也不喜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更不想将晏沭阳带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来。
并且,这些年来,晏非辰一直都想回来,想回来替他母妃报仇。可是自己答应过他母妃护他周全,所以要在边关守着他,不能让他回来。
而现在,晏非辰已经长大了,他也老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拦着晏非辰,索性在自己还有用的时候,亲自带晏非辰回来,也好护着这个孩子。
“母后……”和硕王爷张了张嘴,亲自替太后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孝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后费力地点着头,“非辰和沭阳……这两个小子呢?怎么不说话?”
“皇奶奶。”晏非辰与晏沭阳上前,齐齐喊了一声。
“诶!”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偏过头对着另一边道:“都出去……出去……”
晏远南瞪大了眼睛,往日来永寿宫,父皇无论与皇奶奶说什么,皇奶奶都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过。今日和硕王爷以及晏沭阳、晏非辰来了,皇奶奶却将他们赶了出去,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只能同他们说吗?
“皇奶奶,我们也想同您说说话呢!”晏远南不甘心地喊了一句,可太后依然重复着那一句“出去”,他看了眼自己的母后,却见她一脸愤怒得都快扭曲了。晏远南不想再引得父皇不喜,率先走了出去。由他带头,剩下的几人就算再不满,也不得不跟着出去了。
而就在晏远南等人踏出永寿宫后,皇上也紧跟着出来了。宁贵妃有些诧异,疑惑道:“皇上,怎么……怎么您也出来了?”
“母后八年未见他们,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朕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回去了。”皇上说完,越过众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宁贵妃跟在皇后身边,没有说话,却清楚地记得,刚才皇上说话时,眼角一闪而过的疑惑——看样子,皇上也是被太后娘娘给赶出来了!
宁贵妃留了心眼,吩咐人在永寿宫守着,这才回了自己的宫殿,却没想到,她刚洗漱完,守在永寿宫的宫女便回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永寿宫守着,观察和硕王爷等人吗?”宁贵妃一边更衣,一边询问跪在地上的宫女。
那宫女回想了一番,道:“娘娘,就在您离开后不久,和硕王爷等人也出来了。奴婢想着,六皇子、沭阳世子都是有武功之人,奴婢若是跟下去,可能会暴露,就匆匆赶回来向您禀报了。”
“这么快?”宁贵妃喝了口汤,暖和了身子,坐在桌边,“也是,老太婆身子不好,说几句话就要喘上半天,就算有许多话想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
宫女不敢接话,只得低垂着头,静候着宁贵妃的吩咐。
“今夜,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