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宋安第一次能从靠椅上站起来。
当天下午她便找到为她端来药汤的翩翩公子易笙,一副大病初愈的苍白小脸轻扬,贝齿轻启便是惊世骇俗:“我想要开始学铲妖除魔之术。”
几日来不自觉也有几分疲色的窈窕俊郎,闻言后,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宇:“你这才好多久,明明下地还困难就打算学习怎么飞天了?”
宋安没有理会他苍白的调侃,低垂的睫羽打在眼角,衬着白的有些剔透的小脸冷漠异常:“什么时候能学?”
易笙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堪堪噎住,转头,似乎有些无奈地沉沉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碗搁在一边,易笙揉揉额角道:“我问问。”
宋安没有回话,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苦药,没有一丝犹豫地捧过,仰着头便一口灌了进去。
易笙看着宋安抬手,用手背轻轻抹去嘴角的药渍,只觉得那张小巧清丽的容颜上,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开始初到清潇阁的宋安是多疑而又带刺的小白狐,狡黠却又带着一抹让人忍不住欢喜逗弄的天真,那自从她被大人狠狠击倒在谷底,被小桃一手掐得半死之后,便只是一头负伤的孤狼。
孤狼不再需要不谙世事的纯真烂漫,不再拥有倚靠他人而立的幻想,他们获得的,只是磨光自己的牙,在黑暗与刀光血影中活下来的能力。
譬如自己面前,仍是一袭白色云袖的清冷女子,她的眼睛仍是清亮的宛如一汪碧潭,潭中却在没有一条鱼儿,也没有一丝涟漪。
更多的,是冰冷不近人情的平静。
一一一一“让她去学,”苏宸轩从手中送来的暗报上抬起眼,薄唇凉薄无情,“若不是木桃发现她是艮卦,她现在应该早就开始学习如何拿起刀。”
易笙握杯的手几不可闻地抖了抖,他隐去眉目间饱含的不忍,杯靠在唇边,轻轻抿了抿。
“大人,我虽然明白您是怎么看待她的,但这般操之过急,恐怕不太合适,”易笙轻轻抚上手中沉香木的折扇,颦眉思索片刻措辞道,“她才到这里不过半月,便已经死里逃生了一回,现在不过才刚刚能下地,就又要……”
“就又要开始搏命?”
风神俊秀的天人阖上嘴,眉锋微挑,投下一片黯然的阴影。
苏宸轩放下手中的薄册,手指一勾,一杯上好的松针茶便自动沏好奉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刨了刨茶叶,宝石般光华流离的眼,平静地看向不自觉捏紧手中折扇的挺秀男子。
“你觉得,我不曾在乎她的生死,只是将她的嫩羽硬生生拔掉,让她迅速重生出一片硬如钢刀的羽翼。”
“我用最不近人情的方式去教会她‘这世间人人都如狼似虎’,‘人人都想着将她剥皮挖骨吃掉’,以至于她甚至在鬼门关前又走了一回。”
“我只是在利用她,已达成心中肮脏的夙愿。”
“不是吗,易笙?”苏宸轩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念着,虽是垂目敛神,那双却像是偷抹了红粉胭脂的唇,却真真让人挪不开眼。
红润的唇配上磁性的音,银发的天人早已超越了世俗的美态。
易笙难得没有吭一声。青衫黛眉的男子垂着眼,似乎是在默认。
苏宸轩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好比一台音质完美的杀戮机器:“活了三千年,没想到连曾经弑鬼杀神的‘诛仙’狴犴,也有为了一名女子问我是不是太过无情的时候。”
易笙面色倏然一变,像是被银发男子的话勾起了心底暗藏的晦暗,手一抖,精巧的折扇应声断成两半。
清脆的一声响,苏宸轩却并未用眼看上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探出玄色镶边箭袖,带着王者霸主的优雅霸道,只是将粉瓷的茶杯放在桌上,便已有几分无形的威压,让易笙不自觉向后挪了挪。
“十三日后,便是我们凤栖东州管辖者的三千寿辰,”苏宸轩并未再向易笙施加天威,只是微微皱着好看的眉,似乎是在向他征询意见,“那群老家伙还没有向世人昭告秋歆神叶被摘下的事实,所以三界前来参加寿辰的贵客,也仍是按计划在十三日后到达。”
“大人,”易笙又恢复了翩翩的仙人之姿,仿佛刚才的对话并未发生,“东方大人她,指明要由我们来负责她寿辰宴会的安全,并明确说明,‘望宋安大人也能莅临小女寿宴’。”
苏宸轩没有任何情绪的脸难得显得有几分焦躁:“宋安重新出世的消息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