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面色如常地同程肃等四人打了招呼,便匆匆领着老人家往园外走去。才走出去没多远,徐离仁就直奔主题,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册立皇夫一事。我试图避重就轻同他打打太极,可碍于他实在太过关注此事,每回被我扯远的话题总是能被他及时地拉回到正轨上。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灵机一动”,以腹痛难忍为由,捂着肚子夺路而逃。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用上“我要出恭”这般不雅的借口来逃避与他人的对话。可是,我既不能像对待前朝那帮文武百官那样对老人横眉怒目,又没法像面对程肃那样将心中所想悉数吐露——我能怎么办?
独自走在前往朔阳殿的路上,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应对之策。忽而记起去御书房没准还会遇到徐离仁,我自顾自地晃了晃脑袋,忙不迭拐了个弯,改变了目的地。
还是去心远阁避一避吧。
虽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还是很不争气地选择了避而远之。
究竟如何是好?难不成我真得委曲求全,整个不认识的男人摆在后宫?那还不如……
我忽而脸颊一热,心跳亦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不对劲,不对劲……不该想的,不想!
没多久,这屋子的半个主人自梅园归来,目睹的是我愁眉苦脸的模样。
“怎么了?”程肃并未询问我为何在此,而是径直就我不咋地的脸色提出疑问。
我抬起头来,对上他乌黑的双眸,心下明白:他定已猜出几分。
“老问题。”我移开视线,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地答道。
他并不接话,想来是丝毫不觉意外。
“你当真不愿嫁娶?”半晌,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叫我旋即抬眼看他。
“那是自然。”我轻轻吐息,平静作答。
“告诉徐离大人,说你已有心上人吧。”然而我没能料想到的是,下一刻他竟波澜不惊地提出这样一个方案。
是以,我一时间愣愣地瞅着他,缓过神来脱口而出:“谁啊?”
他同样注目于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循序渐进地说:“在短期内,无法与你成亲——此人,应当满足这一条件。”
四目相对,我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竟忘记了思考。
突然,他眸光闪烁了片刻,随即又定睛注视着我,不徐不疾道:“我尚未年满十四。”
我仍旧盯着他,却见不到他脸上丁点的不自然。
“至少,可以替你拖上两三年。”
他虽未直言,但言下之意业已显而易见。
“你若愿意,那个人便是我。”
果然不出所料。
证实了心中的推测,我却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本该是个可以用来应急的法子。
我理当笑着感谢他伸出援助之手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竟迟迟作不了决定?
“云玦,”就在我沉默不语之际,程肃兀自开了口,“你如若觉得不妥,就当我没……”
“不是!”如梦初醒的我忙不迭矢口否认,“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述,我抿唇纠结了一小会儿,终是压下了内心的悸动,扬唇冲他莞尔一笑,“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难为你稍加配合了。”
“义不容辞。”他面色如常,简洁明了地应承着。
我牵起嘴角笑了笑,继而看向别处。屋里很快安静下来,我心底那几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随之蔓延开来。渐渐地,我觉着自个儿有些如坐针毡,没敢多看对方几眼,便起身告辞了。
翌日,不达目的不愿罢休的徐离仁便再度觐见,锲而不舍地同我议起册立皇夫一事。我照着程肃的想法,添油加醋地向他表明了所谓的“心迹”——用我的这张嘴,承认我已心有所属。
徐离仁一听,眼神立马就亮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急不可待地问:“敢问皇上,是哪家的公子?”
话音刚落,他似乎是意识到这问法有些不合适,于是他连忙欲改口,却得我宽容以待:“其实,上回……是朕隐瞒了爱卿……呃……徐离爱卿?你会不会觉得,如果朕喜欢上一个比朕小了不止三岁的……少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感到一阵凌乱了。
我居然说不准,自己问出这句话,是仅仅为了应付眼前的问题,还是当真想要听听旁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