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彼此温存了一会儿,程肃就以连日操劳为由,叮嘱我去歇着了。
他这不说倒好,一说令我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个伤病员。
记起了这重要的一茬,我再看他的脸色,越瞧越觉得苍白。
不成,得赶紧叫他去休息。
“我没什么,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信不过,毕竟眼下距离他身负重伤的那一日,也就一个月而已。
“真的没事了,难不成还要我把结疤的伤口亮出来给你看?”
此言一出,我脆弱的小心脏先是停跳一怕,随后就跟发了狠劲似的怦怦直跳。
“你……你说什么呢?”我羞红了耳根道。
“呵……听话,睡觉去。”他莞尔轻笑,瞬间迷了我的眼。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听了他的话,转身往里屋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我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了。
刚才还是我“调戏”他来着,怎么转眼间就被他反客为主了?
不过,这种感觉……竟让人心生雀跃。
罢,难得平静的时光,就好好珍惜吧。
如此思忖着,我褪去外衣,径直躺到了龙榻上,却见他破天荒地没有主动告辞。
“你不走?”我诧异地打量着他道。
“等你睡着了再走。”他柔声说着,居然毫不避讳地坐在了床边,还轻轻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不讲究君臣之礼了?”
“不讲究了。”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而笑。
世间最美,莫过心有灵犀。
我噙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也许此时此刻,连我都未尝察觉,自己其实是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陪我的。
因为只要他在,我就能安心。
果不其然,没多久,我就安然入梦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屋里已是空无一人。
我睡眼惺忪地望了望窗外,见晨光熹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足足睡了五六个时辰。
起身穿上了衣衫,我发现桌上的食物已然被撤得干净,想必是出秀深知我不喜浪费的性子,妥善地处理了。
对于身边这个聪慧良善的女子,我确实颇为满意——如果不是碍于所为的“主仆有别”,我想我应该可以跟她成为不错的朋友。
只是我要是真这么同她提了,她八成会惶恐得脸色大变吧?
想象着出秀可能出现的反应,我不由得扬唇轻笑一番。然后,我唤来宫人,命她们奉上了洗漱用品。
“皇上,今个儿上早朝吗?”用布擦干了脸上的水渍,我听得侍奉在侧的出秀如是问。
“上啊。”我放下手中的物件,一脸理所当然地瞅着她,“大战刚刚结束,朕又半个多月不在皇城,朝廷里必然有许多政务等着朕去处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一次我竟是彻头彻尾地想错了。
直到当真上了早朝,并在退朝后望着只放着几小沓奏折的案几,我才皱着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只有这么点折子?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国事?不可能啊,我都已经做好被政事压得爬不起来的心理准备了。
是的,那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一件也看不着了,我离京前下令彻查的贪污腐败一案业已人证物证齐全,就等我最后拍板了,连带着此次战役的善后工作,也有人替我有条不紊地分担着。
莫非我一觉睡醒,这个世界全变了?
为此,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在责怪了程肃不该这么早就结束病假前来上朝之后,就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抓耳挠腮道:“你看见我的折子没?”
“什么折子?”
“不应该啊……”我仍是不可思议地上下求索着,想着会不会有几大叠奏本正被压在什么箱子底下,“我觉得,我的书桌上理当至少有几百本待阅的折子来着……怎么才这几十本?是不是被人藏起来了……”
“……”
“程肃,”到处寻觅的我突然坐直了身子,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默默无言的男子,“我走了以后,宫里发生了什么?难道惊现了田螺姑娘吗?”
“是众人合力完成的。”他许是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动了动眉毛,接着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由温丞相牵头……为的,应当是不要让你太辛苦。”
“温故离?他转性了?”我故意瞪大了眼惊讶道。